风荷举(246)

作者:桃籽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唉。

平心而论,沈西泠也很喜欢与他亲近,只是女孩儿么,在这种时候总归会有些羞涩,何况每次他看她时那双凤目里都淬了火,沈西泠脸皮薄,更是羞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他真是太坏了。

而每次云雨散去后的睡前时光便是沈西泠最喜欢的了。

这时他们之间会很安静,彼此也都没有什么话,可是静默却似乎是最好的缠绵,他们屡屡藏身于安静之中,默默享受着最温柔的相守。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体贴地轻轻帮她揉腰,若她这时还在掉眼泪或者闹小脾气,他还会搂着她哄她,不管他有错没错他都会道歉说他错了,如果她反问他哪里错了,他就会说他哪里都错了。

脾气好得没话说,每次都把小姑娘哄得高高兴兴的。

那天她又靠在他怀里闹腾,非不睡觉,来回说一些闲话,后来不知怎么突发奇想捏了捏自己的脸,又皱着鼻子问他,她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齐婴莞尔,瞧了她一眼,又伸手捏了捏她另一边的小脸儿:“有么?”

“有,”沈西泠言之凿凿,又摸了摸自己的腰身,神情更加笃定起来,“就是长胖了。”

她看齐婴不信,便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问:“你瞧,是不是胖了?”

齐婴握上了她的腰肢,只觉得她那小腰纤细得不盈一握,他碰的时候甚至不敢使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它弄断了。

什么胖了,无稽之谈。

他叹了口气,说:“没有吧……”

沈西泠却依然很笃定,心想自己最近长肉应当是心宽体胖的缘故……他们在这山中相处也有近半月了,近来每一日她都高高兴兴的,连一向不怎么好的食欲都振作了许多,果然这就长肉了。

她倒没觉得长胖些有什么不好,只是此时她摸着自己的腰身,忽然突发奇想来了一句:“……我会不会是有身孕了?”

这话让小齐大人不禁一阵咳嗽。

他有些无奈,又捏了捏她的脸,说:“哪有这么快显怀?”

沈西泠对这些事不太明白,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不应当这么快显怀的——譬如她的弟妹秦氏吧,当年生孩子的时候也是三四月才显怀的。

她点了点头,又靠进齐婴怀里,方才的活泼消失了,变得安静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

她想了想,继而有些犹豫地问他:“那……那要是真的怀上了,我们怎么办?”

这番未雨绸缪是很有道理的——的确,她很有可能怀上身孕。

且不说第一夜那等失控的场景了,单是这几天,他就又……

沈西泠的脸颊酡红如醉,然而心里又依稀有些空茫之感。

这段日子他们虽然已经和好如初,可他却始终不告诉她他所处的境遇以及他的打算,这难免会让她感到些许惶恐,也不由担心……他并没有打算和她有未来。

她知道他们之间千难万难,不单他那边千头万绪,她这里也是一团乱麻,譬如她已然是二嫁之身,就算有苦衷有隐情,那往后还能再进齐家的门么?还能成为他的妻子么?倘若没有这个名分,他们之间会有孩子么?

沈西泠不知道。

她当然不是个贪心的人,并不贪求与他事事圆满,现在的这些相守她都可以当作是自己偷来的,倘若以后要还回去她也明白是理所应当。可说到底,但凡是人总难免心存执妄,她希望,就算实际上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也能多少考虑一下与她的未来……

她正这样有些低迷地想着,耳中却忽而听到他说:“自然是生下来。”

自然是生下来。

毫不犹疑,断然干净。

沈西泠惊讶地抬起头看他,他正神色坦然地回望她,见了她惊讶的模样还挑了挑眉,失笑反问:“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他的笃定反而让沈西泠有些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自己心跳越发快了,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问他:“……生下来?可我们……”

可我们……真的有未来么?

齐婴听懂了她未尽的这后半句话,心中有些叹息。

这小姑娘……她甚至不确定和他之间有没有未来,就把自己这样给他了?

真是……

他觉得她这样很傻,可心中一时又越发充满对她的怜惜——她就像过去一样,总是很容易就能让他心疼。

他环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他那时其实很想给她承诺、让她宽心,但未来实在变数太多,即便是他也无法掌握,因此他沉思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对她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往后会如何,也许这次我会输。”

沈西泠听见了这话,虽知他这话坦诚,可心中仍不免有些低落,正要答应一句,却又听他补充道:“但倘若我这一生会有子嗣,那一定是你的孩子。”

沈西泠顿住。

这并不是一句多么动听的话,甚至显得太过寡淡和寻常了,可当它落进沈西泠耳里的时候,她的眼眶却湿润了。

她明白他的所指。

他没法保证他们之间的结局一定是好的。

但即便是坏的,他们也会一同承受。

——他将他们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佛了

第192章 如故(3)

她其实不想哭的,但后来没忍住还是哭了,她听到他叹了口气,随即又开始给她擦泪,还不轻不重说了她一句:“越来越爱哭。”

而沈西泠听了这话则理直气壮。

她才不爱哭呢,只是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格外多愁善感,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他会宠着她,所以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伪装得很坚强吧。

再说了……明明就是他尽说一些感人的话把她惹哭的,他怎么能倒打一耙反过来说她呢?

她偏哭,气死他。

日子就这样平平顺顺地过着,他们仿佛并不是被监丨禁在异国他乡,倒像是一同隐居了,竟有些逍遥自在的意味。

有时他二人会一同坐在枇杷树下昼寝,醒来后仍可见满眼葱郁的山色,有一回沈西泠就不禁感慨了一句,还对齐婴说:“你说,要是当年我们真的私奔了,是不是过的也就是这样的日子?”

她仰头看着他笑:“这么一想,现在其实也挺不错的。”

她这是很达观的想法,然而齐婴却不太买账,他又闭上了眼睛,十分含糊地说了句什么,沈西泠没有听清,等再追问时他又不肯说了,颇让她气闷。

不过沈西泠如今也算是适应了他这个脾气,问什么都问不出来,更知道与其与他置气,倒不如另想法子让自己遂愿。她不再指望他能主动告诉她什么了,只是默默地观察起一切。

譬如那个每日送东西上来的北魏官兵吧。

前段日子青竹就告诉她,说每天上山送东西的都是同一人,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北魏人又不是蠢货,日日派同一人过来与被监丨禁者接触,就不怕他被人收买?除非他本就是被安排好的,作为一枚小小的棋子,便于齐婴与外界通信。

她一直知道大梁枢密院有滔天的权柄,尤其在他的治下更是如此,她经商往来的众多魏廷官员中兴许就有许多是他的属下。但她并不认为枢密院的权力可以直接深入至此,倘若真有这通天的本事,他们又怎么会仍然被监丨禁?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此说来只剩下一种可能:有人在帮他。

是顾居寒么?他们之间另有什么密约?

也或许……是比顾居寒更加高位的人。

齐婴究竟在想什么?他在等待什么呢?所有的协约都不过是利益的交换,这一次,他用什么与魏国人交换呢?

沈西泠眼前有一层迷雾,而她至今仍未能拨开它,只能依稀看见迷雾背后黑影重重。

到了五月,齐婴又发了一次瘾症。

来势汹汹。

沈西泠以往就对五石散的瘾症略有耳闻,但凡染上这东西的人就必须要定期服食,否则周身便会痛如虫蚁啃咬。

那天他真的很痛,吃饭的时候甚至连筷子也拿不稳,手背上的青筋全都迸了出来,出了满身的虚汗。他痛苦地喘着粗气,她恐惧又痛苦地死死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心跳也极快,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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