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时候宋锵玉并没有反抗,就是现在,他也是一脸笑意,只是这笑意怎么看起来有些渗人,还有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小,最后接近于无,“阿意,你刚刚把我打疼了。”
郑意然猛地咽了下口水,在心里为自己祈祷,现在是咽口水,希望待会不是咽气,“阿玉,我刚才就是想跟你撒撒娇,我不是故意的。”
她把头伸过去,“大不了,你打回来好了。”闭上眼睛,又忍不住撩开一条眼缝观察他的神情,看他没有真的生气,就松了口气,在他肩上讨好似的揉揉捏捏,“阿玉真好。”
时间不早了,要是以往他还会跟她闹一会,但今天在外奔波一天,他也实在是累了,他把她捞到自己身上,两人交叠在一起,他一如往常般偏开头,把脖颈充分暴露出来,大掌罩在她的顶上的发丝,“阿意,来。”
郑意然心里一阵酸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纤纤长指插入他发丝中,在他脖颈上吸吮舔吻,落下的红痕尤为明显,眼睫颤巍巍的抖动着,又凭着感觉寻到他的柔唇,用自己细细的尖牙在他唇上打转,企图让他松嘴让自己进入。
但他唇瓣抿的紧紧的,半点没有松动的意思,郑意然磨了一会牙就气馁了,脑袋在他颈侧一拱一拱的撒娇,“阿玉,你就不能让着我点?”
宋锵玉固定住她的头,“阿意,别闹,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今天不饿。”
宋锵玉嗤笑一声,“不饿?阿意,别让我逼你。”
“我真不饿,今天筎意说我像下凡的仙女一样,阿玉,你知道的,仙女是不用吃东西的,吸收天地精华就行了,我今天出去站了会,现在已经饱了。”郑意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宋锵玉脸上的讽意越来越盛,“那烦请这位仙女给我个面子,吃点凡间俗物可否?”
郑意然一噎,面上讪讪傻笑,“不好意思,仙女听不懂凡言,还有仙女要休息了。”她拉起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装死。
过了一会,就听到了宋锵玉起床的声音,他在自己床榻边停留了许久才说:“阿意,要是发现你今晚跑出去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断手断脚事小,丢命事大。”
“我才不出去。”郑意然闷在被子中嘀咕了一句。
死要面子活受罪,还真被宋锵玉说中了,现在的她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心烦意乱,她把他房子占了,宋锵玉只能去书房呆着了,现在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睡不着,倒不如起来走走,半夜三更,她披着一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在院子中晃动,但黑灯瞎火的,人又不舒服,能有什么心思。
忆起福伯跟她说的,宋锵玉在府中养了兔子,郑意然咽了咽口水,决定去会会这兔子。
还真让她给找到了,一群兔子窝在窝里,毛色白皙透亮,可见被养的很好,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吃它们,“咕哝”她咽了咽口水,把其中最为健硕肥大的拎起来,眼睛逐渐变得猩红。
但她理智犹在,小兔子的目光中不仅带着对她的骇意,还带着乞求,她终究是不忍心,她提着它跟它说了会话,把自己连日来对着宋锵玉无法诉说的彷徨无助全都倾诉出来,倒腾完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其中并没有那么难受了,看,如果她心里足够坚定,其实她还是可以忍住的。
但她那么想,宋锵玉并不是那么想的,他最近夜里总睡不安稳,为了不吵到阿意,他自己索性搬去书房住了。
睡前郑意然不知道又闹什么小性子,又跟他闹起了绝食,他半夜惊醒,对她终归放心不下,就想着来她屋里看看,一进屋,人都不见了。
宋锵玉冷笑一声,他的担心果然不无道理。
她现在身上染上了他的气息,他找她易如反掌,不多时,他便在西边小屋发现了她的身影。
只是她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小兔子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又蠢又萌,宋锵玉站在门口,捏了捏额角,饶有兴致的调侃她:“那边撅着屁股的小仙女,不吸收日月精华,改吃肉了?”
郑意然提着的兔子还来不及放下,就僵硬的转过身,欲盖弥彰的解释,“阿玉,我就是觉得兔兔很可爱。”
宋锵玉懒得拆穿她,“嗯,是可爱,可爱到我的阿意半夜不休息都要来这里看它们。”
郑意然却没有与他贫嘴的心思,看到怜惜自己的人,心中的委屈都会无限被放大,她把兔子放回去,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阿玉,我难受。”
宋锵玉快步走向她,把她拉起来,捞入怀中,面上尽是对她的担忧,“哪里难受?”
郑意然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浑身都难受,看到它们,我浑身像被蚂蚁咬一样难受,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叫嚣着对鲜血的渴望。”
“阿玉,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杀了它们,我差点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没关系的。”
郑意然抬首凝着他,眸中泛着水雾,她眨了眨眼,泪水便顺着她的面颊留下,“阿玉,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万一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伤到你怎么办?”
宋锵玉心痛的无以复加,但他却什么法子都没有,只能温柔的帮她揩去她眼角的泪水,更加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上圈,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发生的。”
“办法总会有的。”
一听到有办法,郑意然眼睛一亮,但一想到这可能只是他安抚自己的话语,眼神又变得黯淡了些,撇撇嘴,“阿玉骗人。”
宋锵玉也不跟她多加解释,把她扛起来就往屋中走去,看的出来,她的体力已到极限,要是再不及时进补,恐怕又得像以前那样了,他把她养成这样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郑意然可能真的累了,乖乖趴在他肩上,不发一言。
三日后,宋锵玉打理好一切就带着郑意然和茗伊踏上了回青林的路程,青林是他另一个家,父亲、母亲上了年纪后就到青林休养了,那里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很适合居住,是以他们一年到头就只回宋府一两次。
他常年在外,回家的日子并不多,但与家人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生疏,这次把郑意然带回家,一来是想带她见见自己的父母,二来是想让宋丽娘也见见她。
茗伊是原本并不姓茗,她不过是茗府的养女,但她对他至关重要,除了郑意然,她便是郑氏这一族仅剩的血脉,这便是他处处维护她的原因。
她长得跟原先的郑意然极为相像,看着她,他有时候也会恍神,误以为是她回来了,说起来他跟郑意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她着了魔,对她念念不忘。
他的好友都以为茗伊是他心底藏着的人,殊不知,他心底另有其人。
世间都在传骷髅王曾在宋府出现过,这事不假,因为他亲眼见到过。
他出生那日在府外聚集的骷髅便是他吸引来的,而相传的骷髅在府外顶礼膜拜,久久不愿离去也不过是它们在哀悼骷髅王和对新王表示拥护罢了。
骷髅王虽统领百家骷髅,却与常人无异,他拥有人形,身体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败,在死去前,他会重新寻觅可以担当统领百家骷髅大任的人。
骷髅王落地降生之时,乌云会尽数掩盖月辉流光,天地呈现一片混沌,不仅如此,只有生于月圆之夜的东南方、拥有至阴之体的人的初生儿才有资格成为骷髅王。
好巧不巧,宋锵玉全都符合这些条件,由于此种特殊的体质,自小围绕在他身旁的骷髅数不胜数,就连狼群,也对他有着天生的臣服感,只要他挥挥手,它们便会为他出生入死。
他很享受这种备受拥护、随时随地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喜欢站在权利的顶峰看着别人在他脚下匍匐。
但有得必有失,他从一出生就被赋以大任,不仅担当着统领骷髅的重担,还肩负着振兴宋府的责任,所有的种种,都要求他纵观全局,事事仔细思量,是以他小小年纪便心思深沉,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睿智,做事狠辣决绝,性子向来也是冷冷清清的,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他父母也曾说他性子太过于寡淡了,没有一点烟火气息,他听了后只是付之一笑,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多情容易误事,生性凉薄的人往往更易于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