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的姓郑,名意然,你也可以叫我阿意。”凌寒出门前反复告诫她,说她不仅关系到吴越山庄的门面,更关系到宋锵玉的江湖地位,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失了规矩。
“阿意,意然,好名字。”
郑意然心下有了定论:这男人平日里应该不善言辞,不然也不会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气氛着实有些尴尬,梁毅憋了很久才又憋出一句:“下次不知道梁某还有没有机会邀请阿意姑娘出来?”
郑意然目光被不远处栓在木桩上的腿短鬃毛小马驹给吸引住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可是我平日里不喜欢出门,我喜欢在家里捣鼓吃的,练习琴棋书画和女工。”
梁毅气得牙都被快被他咬碎了,上一个敢那么嚣张敷衍他的人被他丢去喂狼了,这一个……,梁毅磨了磨指尖,容他想想应该怎么处理。“阿意姑娘果然特别。”
没得到回话,梁毅这次投其所好的出声了,“那小马驹是霍山的爱马,阿意姑娘要是喜欢可以去摸一摸。”
郑意然有些纠结,她不止想摸一摸,还想牵回家,她现在除了变成人,还多了一个念想,那就是拥有自己的一匹小马驹。
“市集上可以买到吗?”
“市集上也有相似的品种,价钱也不贵,大概就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白银还不贵?她连一两钱都拿不出,不过要是她央求宋锵玉,稍稍撒娇,说不定就能拥有自己的小马驹了。
梁毅这人太无趣了,郑意然也没了与他玩的心思,草草聊了几句后便借故告辞,迈着她的小短腿去找她的小马驹了。
梁毅眸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又以笑容来伪装自己,一字一顿的骂道:“低贱的骷髅。”
郑意然到马槽里捞了一把草,讨好的放在小马驹的嘴边,“乖,吃饱饱,长高高。”
小马驹傲娇的别过头,喷了她一脸的气。
宋锵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自然把这一幕收入眼中,从他星芒亮人的眸中便可窥见他的愉悦。
宋锵玉上前几步,伸手接过她手边的草,怼到小马驹的嘴边,“吃吧。”
小马驹竟也听话的吃下去了,郑意然双手叉腰,“哼,欺负一具骷髅算什么。”
宋锵玉轻笑,便拉过她的手细细擦拭,“小马驹最讨厌别人说它腿短了,谁说它,它跟谁急。”
“少爷,我也好想有自己的小马驹。”郑意然摇着他的衣摆撒娇。
宋锵玉轻咳一声,收起帕子,在她顶骨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声音还带着些许哑意,“乖,喜欢就努力攒银子买。”
果然是她瞎,宋锵玉这铁公鸡怎么可能会答应她买小马驹,还是一匹一千两白银的小马驹。
“不过以我之见,你看是趁现在多看两眼小马驹,因为只凭你自己可能买不起。”
宋锵玉又成功把她给惹怒了,这样的男人要他有何用,她还是回她的骷髅群里去,在这里显得她格格不入。
宋锵玉还没把她哄好就溜去骑射了,留他们一众骷髅在原地守着,没了主人的束缚,骷髅们也彻底放飞自我,谈论起各自府中的事情来。
第19章 较劲
一骷髅发声了,“我主人总是色眯眯的盯着我看,唇边溢出的笑意捂嘴挡唇也掩不住,要命哦,竟然连骷髅也不放过,我都这把年纪了,他居然还对我生出这种心思。”
一众骷髅顿时哑口无言,安静一片,你家主人估计不是看上你,而是被你给恶心到了,一股嗖嗖的恶臭味,也难为她主人了,府中只有那么一具骷髅,已经七老八十了,却不得不带出来充门面。
梁毅带出来的骷髅也说话了,“我家公子可痴情了,屋里挂满了茗伊小姐的画,为了她至今还不肯娶妻。”
另一骷髅出声附和,“这样重情的男子倒是少见,不过听闻这茗伊小姐尸身一直保留在宋府中,这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这尸身放置一天便臭气熏人了,怎么可能保留那么长时间。”
“也是。”
郑意然呐呐出声,“宋府?是我家少爷的府中吗?”
“郑骷髅都不知道,看来这传闻并不可靠,不过听闻宋少爷一直托人寻找迎香花,目的就是为了让茗伊小姐死而复生。”
以前进她房中的婆子也曾提到过这件事,看来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茗伊,原来他喜欢的女子叫茗伊,名字取的真好,茗茗动人,伊人秋水。
郑意然心中烦闷,也没了再听下去的心思,便寻它处呆去了。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处他们临时搭建用来休息的亭台,桌上放置了很多吃食,有糕点、水果还有茶水。
来这世界那么久,她肚里就没进过东西,没遇到宋锵玉前她都跟其他骷髅一起呆着,平日里连食物的影子都没见着,遇到宋锵玉后,他对她管的紧,从来不让她碰这些东西,美曰其名为了她好。
她也不知道吃了会对自己身体有什么影响,但她现在亟需做点什么来排解自己的苦闷。
眼馋桌上的葡萄,吃不了过过嘴瘾也好,观察了下,周围没人,她执起一颗葡桃放在牙齿上咬咬,鲜嫩多汁,汁水顺着她的下颌骨流了下来,她把残渣扔在地上,掏出帕子擦了擦面骨,若无其事的站定在原地。本想再试喝一下茶水的,但宋锵玉他们回来了,她只能作罢。
宋锵玉看到她在这还觉得奇怪,自己离开之前明明吩咐她不要离开骷髅群乱跑的,现在一个人跑到这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一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的小屁孩跳出来为他解惑了。
“刚刚这骷髅偷吃葡萄,还笑了。”
宋锵玉看了看地上的残渣,目带威胁的看着她,他的一众好友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郑意然强装镇定,在心里臭骂这小屁孩,说她偷吃葡萄她同意,但就是不能污蔑她,她连面皮都没有,怎么笑?用意念吗?
这孩子的娘亲立即站出来拉住小孩,“小孩不懂事,乱说的。”这群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惹的起的,尤其是眼前指戴扳指的男人,一双墨眸中满是戾气,生生吓退了她想为自家儿子证言的决心。
这母亲拖着孩子往外走,一边拍打着他的屁股,“叫你乱说,骷髅怎么可能吃东西,我打死你,看你这小崽子还敢不敢乱说。”
孩子哭的一抽一抽的,言语中控诉着对他娘亲的不满,“我真的看到了,我没有撒谎,娘亲不也看到了吗?”
宋锵玉收回目光,对旁人淡淡一笑,“小孩子就是顽皮。”又向郑意然招了招手,“阿意,跟我过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宋锵玉他们离去后梁毅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葡萄残渣,眸中透着精光,“越来越有意思了。”
凌寒拍了怕他的肩膀,“什么越来越有意思了?”
梁毅笑的一脸纯良,“我是说这场围猎越来越有意思了。”
凌寒得意的笑笑,“那是,也不看是谁发起的。”
宋锵玉把她扯进一间废弃不用的屋中,面上冷冷的,“郑意然,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碰这些东西,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吗?”
郑意然倔强的昂着脖子,不肯低头,“那又怎么样,我不怕。”
宋锵玉捻了捻手上的玉扳指,眉头紧拧,目光森然的看着她,就是不出声。转瞬便先败下阵来,自嘲的苦笑一声,声音透着颓然,“郑意然,你终究还是不懂我。”随后背过身去,推门离开,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内门外被彻底隔绝开来。
门外的宋锵玉双拳紧拽,眸色映着一抹哀伤,再三犹豫后还是狠心离去了。
而门内的郑意然蹲在地上低声哭泣,一抽一抽的,肩膀微微抖动着,若不是伤心到极致必定不会哭的如此哀切。
他刚刚离开的背影那么决绝,是不是打算跟她一刀两断,以后都不理她了?郑意然一阵阵后怕,想追出去,却被地上斑驳的血迹阻断了脚步,原来骷髅痛极也会流血,她真是个怪物,不伦不类,既然是骷髅,就不应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血液还在继续沿着面骨蜿蜒而下,郑意然怔怔的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眼眶上的血迹,像是跟自己较劲似的,越擦越使劲,眼眶被擦的辣痛通红还是不愿停下。她要把自己擦干净些,本就不好看,现在肯定更丑了,她不愿让宋锵玉看到她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