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秋听出他语气不对,只道:“先秋不敢,不过是闹着玩儿的。”
“一收就是收好几个,这怎么能算是玩儿呢?况且啊,我还听说,池师侄要收的几个徒弟里——”江殿主笑了笑,“有一个是妖魔后代,是吗?”
池先秋来不及细想他是从哪里“听说”来的,知道狼崽子的存在的几个人,都心头一凛,池风闲也放下玉箸,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这样的事情,不单对在场人来说,对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这位江殿主今日恐怕来者不善。
他不回答,江殿主也不在乎,自顾自地道:“依我来看,这个妖魔啊,只能教训,不能教导,更不能收做徒弟,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入魔了,甚至还借着玉京的资源修炼,那岂不是为虎作伥?”
“师叔此言差矣……”池先秋刚要反驳,外边就匆匆跑进来一个天机弟子。
他附在江殿主身边耳语两句,江殿主便抬起头道:“有件事情,当着大家的面,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不等有人说话,他便道:“我这个小弟子经行石刻碑林,远远地瞧见最里边的石塔亮着灯,隐隐有魔气散逸,恐怕玉京门中出了什么妖魔做乱,所以匆匆忙忙地跑来禀报我。我心下不安,这便连忙告知给池掌门与池师侄了。”
原来如此,池先秋这才明白,他无缘无故提起狼崽子,是为了什么。
石刻碑林最后一座塔里放着一些妖魔修炼的禁书,这时他说有妖魔闯了进去,旁人自然迅速联想到池先秋收的徒弟。
他想把人都引去石刻碑林,摸黑玉京门的名声,摸黑池先秋这个不常出现在人前的掌门首徒,池风闲自然也会被质疑教徒不严。
但这个关窍,最要紧的一件事情是,狼崽子真的在石刻碑林,修行魔气。
池先秋原想摇一摇腰间的铃铛,提醒一下他,但转念一想,还是按住了铃铛,没有晃动。
他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我要收的徒弟,我清楚他的品行,他向我保证过他不会入魔,他就绝对不会入魔。想来石刻碑林别有妖魔,多谢殿主告知。”
他反手召来纸伞:“玉京弟子,随我前去捉妖。”
殿中蓝衣弟子们的酒早已醒了,纷纷起身,无条件站在池先秋那边,随他的动作,召来灵剑在手,也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多谢江殿主告知,我等这就去捉妖,等捉来那妖物,再来同诸位痛饮。”
话音刚落,池先秋便飞身跳下玉阶,弟子们自行跟在他身后。今日赴宴,他们穿的都是礼服,冷风自正中殿门吹入,吹动广袖,衣袖划过的弧线犹如剑尖划过,一阵肃杀之气。
江殿主摸了摸鼻尖,讪笑道:“年轻人血气盛,我才说了一句,这就要过去捉妖了。”
池风闲将剔好的鱼肉放在池先秋的位置上:“我这个徒弟不好管。”他笑了笑:“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四处乱跑。江殿主的徒弟好,要他什么时候跑来,就什么时候跑来。”
原本跑进来通风报信的天机弟子来得太过及时,他也知道池风闲是在说他,下意识往江殿主身后躲了躲。
一向沉默寡言的池风闲也学会这样说话了。
他站起身:“他既然跑来报信,也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走罢,请诸位宗主都去看看那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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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乖徒之二一
池先秋带着一行玉京弟子行在最前,几位宗主家主与其他宗门的弟子们跟在后边。
天机殿的江殿主分明是在给他下套,他应当是看见了狼崽子进入石刻碑林,就推测出狼崽子是去偷看魔气修炼的典籍的。
池先秋摸了摸腰间的铃铛,他虽然不知道狼崽子去看了什么书,但他知道,狼崽子绝不会去看那些书卷。
狼崽子向他保证过,绝不会入魔。
重来一回,池先秋也笃定自己的小徒弟不会入魔,绝对不会。
很快便到了石刻碑林,池先秋落了地,一抬手,让身后的弟子们停下:“两人一组,把守住各个出口,不要让任何一只妖魔逃走。”
众弟子抱拳领命,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这时池风闲上了前,捏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不要这么急躁。池先秋实在是难受,憋着满腹的委屈没处发,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池风闲也没办法,松开他的手,让他想做什么就去做。
池先秋快步走进碑林深处,还没靠近,最深处那座石塔的石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正是陆钧。
他弯腰行礼:“掌门,各位宗主,小师叔。”
池先秋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宁师伯来查阅书册,弟子是陪宁师伯来的。”
宁拭作为三长老的弟子,自然有资格进入最深处的石塔。
而陆钧在说话时,似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身后天机殿的江殿主。
江殿主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了目光。他心中暗笑,暗自得意,心道收妖魔为徒,纵容妖魔出入玉京藏书塔的罪名,池先秋这回是背定了,就连池风闲也得搭上一个管教不严的名头。
许多人都知道宁拭与池先秋不和。主要是宁拭看不惯池先秋独得掌门宠爱教诲,觉着掌门之位早早地就内定给了池先秋,宁拭不服。
江殿主也知道,所以他一早就让人把池先秋的妖魔徒弟日日都待在石塔里修炼的消息,透露给宁拭。
宁拭心中不服,自然会去捉。今日正巧,就在宴会时被他捉住了。
宗门世家,几乎人人在场,还是玉京弟子宁拭亲自抓住的妖魔,这回玉京门是辩不清楚了。
他的心思转过几转,又回到现实当中。
这时石门洞开,池风闲放出威压:“虽是寻常不得入内的禁地,而今情况特殊,请诸位入内一观。未免塔中典籍丢失,我会监控每人的行动。”
话是这么说,但他释放出的威压太过沉重,寻常修士在他面前都直不起腰来,几乎要跪到地上去,能够进去的,也就只有几位宗主家主。
江殿主资质不高,在几位宗主面前略显吃力,又不肯教人看出来,只是咬着牙硬撑,额上出了一层汗珠。
但那些威压似乎刻意避开了池先秋,他倒是行动自若。
江殿主抹了把额上的汗,心中不屑,且让这对师徒再得意一阵。
他跟在太和宗的徐宗主身后进去,徐宗主扶了他一把,和蔼道:“江殿主小心跌倒。”
他摆摆手:“不妨事。”
塔内有九层,木楼梯狭小,仅够一人通行。
径直到了第九层,满壁砌着书架,架上放着的书卷,有寻常的竹简纸张,还有兽皮骨简,都是很久远的典籍了。
宁拭背对着楼梯,盘腿坐在地上,面前点着一支蜡烛,他正低头看书,重剑放在身边。
他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池先秋唤了一声:“宁师兄。”
宁拭这才回过头,看清来人之后,将书卷合上,起身行礼:“几位宗主怎么也过来了?”
池先秋道:“江殿主的徒弟说,在塔中看见了魔气,疑心我的徒弟暗中修魔,所以过来看看。宁师兄一直都在这儿么?”
宁拭点头:“是,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后退几步,从地上捡起自己方才在看的书卷,那本书已经被他翻到一半了。
“那师兄可有看见什么妖魔?”
要说这个,江殿主可精神了,他努力在池风闲的威压之下支愣起腰背,不愿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正当此时,宁拭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江殿主微微颔首,等着他开口,却不想宁拭收回目光,出口的四个字掷地有声。
“不曾看见。”
江殿主一愣,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宁拭再说了一遍:“我自傍晚就在此处,不曾看见任何妖魔。”
池先秋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宁师兄。”
江殿主便道:“莫非是我的弟子看错了?”
宁拭上前半步:“江殿主一向知道,我自认刚正,绝不偏私。”他看了一眼池先秋,自嘲道:“况且我与师弟向来不和,能有一个好机会让师弟去思过崖思过,我怎么会偏袒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