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看着他：“那你就不说了？少年，要努力啊，想要得就要说出来，敢爱就勇敢得去追吧。”
明曦挠着头傻笑：“反正现在说了呗，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亦然点点头：“嗯，这样就对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了吧。”这是迟了多久的告白，好像已经显得不重要了，但终究是一个交代，要珍藏起来放进心里。
十周的培训转眼就落幕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之后，是新的征程——别人说，投行最好的日子，就是培训的这十周。看来蜜月的苦是所有的甜都在这里吃完了。
第6章 就让她试试呗
投资银行这个名字颇具迷惑性，它从语法上来分析，首先得是一间银行，其次应该是做投资的银行。人们常常对于它有两种误解，第一种人基于字面的理解，认为它是银行，对于这种理解并不能说他们错了，它确实是银行的一个部分，却不承担狭义的银行职能（也就是吸存放贷的那种）；第二种人基于定语把它当作是一间投资公司，但大萧条银行混业经营法案之后，投资银行部门就不可再承担任何直接投资的职能了。当然总还是有人听说亦然是做投资银行的之后，纷纷问她：能不能给我推荐一只黑马？这种情况就另当别论了。黑马大约都得看 6 点档的卫视节目，听老胡老周老梁们分析一遍阴阳 K 线的玄学后方能得知。而真正的金融就与之相去甚远了。
广义的投资银行有四个部分：证券研究、交易销售（非自营）、私人银行、投资银行（狭义）。而狭义的投资银行可以理解成对于企业的某种高端服务业，它提供一些顾问业务，也解决融资、投资、并购等多种企业发展的需求。说简单点，比如陪他说说话陪他聊聊天陪他唠唠嗑的那种高端服务业。亦然做的，就是这种狭义的投资银行。
但其实这些事情说起来十分复杂，一旦放到每一天的工作生活里，便与在座的各位没有太大区别了。写 Word，做 Excel，画 PPT。她就是这么与明曦解释自己的工作的。明曦笑笑：“你就是喜欢这么忽悠我，那我除了不太用 excel，和你做的也差不多。”
每天面对 12-16 个小时，甚至是 20 个小时的 Microsoft Office，说实话是一件极端疲惫的事。而亦然只有在半夜回家视频的这十几分钟里，才获得情绪上的短暂放松。“可不是嘛，我就跟你说差不多。”
“那既然差不多，为什么我 10 点就下班了，你要经常搞到大半夜的。你们楼下保安不觉得奇怪么，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每天穿着套装和高跟鞋后半夜才回来，啧啧啧。”
“哈哈哈，那我们和人家做的都是高端服务业嘛。”说着吐吐舌头。“我也觉得很奇怪呢。今天我们新上任的 CEO 提了一个跟你差不多的灵魂拷问。他问，如果一个交易 11 月都还没有发布，为什么一个分析师 5 月份会因为这个交易 4 个月休不了周末？”今天区域大会上，从交易部门空降了一个 CEO 过来，他不是投资银行出身，更是习惯了交易销售只以业绩说话。当它抛出这个哲学问题的时候，台下陷入一片鸦雀无声的尴尬沉默。至于是为什么，竟没有人回答的了。
明曦仔细揣摩了一下这个问题，似是有点眉目，而又不完全理解：“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也不懂。为什么你一个多月每天都这么晚，害得我为了等你都睡不了美容觉了。”他倒是顺水推舟就撒了个娇。
亦然被他不经意的撒娇给逗乐了：“因为你已经长得够美的了，再美我都要害怕了。”
明曦笑着说：“你还算有眼光。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都 11 月了，我已经快四个月没有见到真人了，我同事都说我用女朋友的幌子掩盖真正的性向。”
“哈哈哈哈哈…”亦然已经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我觉得他们是变相夸你长的帅。”
“泡泡，我想见你了，不想等到圣诞了。太久了。”其实大男孩经常撒撒娇就是挺可爱的。
“好啦，我刚上了一个北京的项目，我觉得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等我好消息，mua，睡了。”时钟刚刚敲过一点，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怕是都已经算后半夜了，而黑莓手机仍在不知疲倦的闪着震动着，来来回回没有休息的态势。
所幸还有这么多人陪我醒着，亦然心道，又赶在睡前刷了刷黑莓，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处理的邮件。
果然就天降喜讯。
小老板洛凡一条明晃晃的邮件，赫然写着，你下周三去一趟北京，做个管理层访谈再顺便把这五个点看一下。不得不感叹这是心想事成的一天，亦然便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发给了小呆：“下周二晚上就来北京咯！”
一大早，洛凡宛如一根柱子一般杵在了亦然的格子间旁，他是个个子超高的低音炮，坐叮叮车都需要低头的那种，是个从小在澳洲长大的华人，说英语的时候配着低音有一股浓厚的澳洲土碴子味，经常会有点听不清楚。
“这个项目前天我们刚拿到，我准备跟领导说项目组就不上其他的分析师了，你就做负责分析师，把各方面的活都干了。你跟着新加坡的那个高级经理一起，有问题多问他，我也在项目上，你俩搞不清楚的来问我。“亦然在心里喊了一声耶，人逢喜事精神爽，做起这个项目都格外来劲了，这即将成为她工作以来负责的第一个项目，赶忙表了个忠心：”老板，我想做模型！”
这个国内读书的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像通常国内大学毕业的那种腼腆，还会主动要求做模型，洛凡一时觉得挺欣慰，微笑的说道：“那我一会给那个经理打电话商量一下。”
转身就听到了他拿起电话展开了同坡县经理的对话，这个执行力确实没得说。
就听洛凡在说：“她想要做这个模型。”
…
“她没做过，但每个人都有第一次。”
…
“我知道时间紧、任务重，只有一周时间完成…”只听他越来越严肃和低沉的腔调，不由得让亦然心中升起了一丝紧张。
…
“你那再上一个人是不现实的，现在都是单一项目团队，不可以有两个分析师。”估计他是想要再上一个自己人吧，亦然心想。
…
“好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吧，你就让她试试呗，如果她做不出来，你再上一个人，反正你那个分析师做了一年了熟门熟路，即使是临场救火也都来得及。”洛凡就这样不容商量得挂断了电话。投行确实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官大一级也压死人。
亦然站起来像洛总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感谢你为我争取到了第一个机会。而她也一并五味杂陈。这种情感里或许包含了紧张，因为似乎一旦尝试失败了，就会立刻有一个人顶上来；又包含了欣喜，好像同一级的分析师都还没有拿到模型呢，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在大家的前面；而还有很多、一时说不上来；但又都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好好为自己家小老板争气。
于是亦然主动给坡县的项目经理 John 发了一个主动求出力的邮件：
“你好 John，我是洛凡总团队的亦然，我已经被安排上这个项目，老板安排我同你联系搭建模型，烦请指点我怎么能帮得上忙，谢谢。”
随后她拿出了培训的模版开始了一格一格的研究，左调整、右摆弄，毫不留神一下午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九点多，John 都没有能回复这封邮件，不由得令亦然忐忑。她拿出手机给呆呆发了条短信：“诶呆，我觉得我们经理好像不是特别感冒我，他应该是想上自己人来做这个事呢。”
而时间就是卡的刚刚好，她的消息刚刚发送完成，邮件就来了。John 发了一个非常简短却内容丰富的邮件，他说：
“附件是最新的管理账，另一个附件是一年半前上一个项目的老模型，请你明晚之前把它更新出来，并准备一个模型尽调问题清单。谢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似乎比亦然想的，还要再言简意赅一些。甚至四舍五入的说，他好像什么指示也没给。亦然之后的经验告诉她，这对于一年级分析师，绝对算是超纲了。
好在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而有的事情，你不畏惧装着装着也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