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小声说：“这不是刚刚知会我说，让你们双方财顾多碰撞碰撞，把数字给碰撞出来，然后按着这个数字去走程序。”
洛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林淼又凑到他耳旁极轻的说：“叶总那儿，可能会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他一边下意识地闪了一下，一面又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淼。“怎么个安排？”
林淼一笑，神秘地退出了房间。剩下洛凡同亦然小眼瞪大眼。
第48章 碰撞碰撞
碰撞说来就来，回香港的飞机尚未降落，林淼已经安排好了周四上午的第一场交锋，美其名曰，交流一下商业计划。李冉在会前，特地又请示了一下王总，而王总一反常态的三缄其口、不予置评。半句话也没有套出来、团队就闷着头胡乱开始了。
张扬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帅小伙、关系户，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他做了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不知为何同李冉的风格相辅相成，竟莫名和谐起来。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集团领导跟我们交代了，这件事双方财顾（作者注：财务顾问，简称财顾）以和谐为主，你们团队进场早，对整体情况也熟悉，我们就本着对 B 公司股东负责的态度，多配合你们就行了。大家都是一个团队，以你们为主、以你们为主。”
李冉却对他这无缘无故的套近乎十分冷淡：“大家都是各个公司聘请的财务顾问，尽到自己的职责本分就好，谈不上谁配合谁、谁主谁次的。我们进场早，你们若有问题，问我们就是。”
林淼柔柔地插到：“李冉姐，确实是叶总交代过的，一切还是以你们为中心，张扬团队不过是流程上请过来、配合要求的。他们的人员和花费时间都会比较有限，还是以你们为主。”
林淼一开口，李冉不便再补充，算是对她说的默许了一般，才让会议进行到了下一阶段。
亦然介绍起管理层提供的数据及之前尽调的一些情况，正说到业务增长和管理层提供的背景、数据支撑时，Jack 打断道：“这个业务上游是依赖 B 公司的，这个业务的不完整性，你们在选同业的时候考虑到了么？”
亦然正欲开口，洛凡插到：“买卖双方不一定要选一样的同业公司，毕竟这个业务对 A 的价值和意义，只代表对 A 一家的，对 B 你们可以自行探讨，不一定要和我们一样。”一边又静了音对亦然扬声道：“先别给他看我们的同业，免得让他们猜出来大概的估值水平。”
Jack 想要追问：“但是…”又被张扬打断：“Jack，同业这块我们稍后再谈，还是先了解基础情况。”
亦然这才得以继续，进而讲到成本结构的预测以及公司对自己业务稳定性的信心。Jack 似乎被张扬影响了一样，十分钟内没有第二次发言。
直到营运资本的地方，他又开口了：“这个营运资本的预期，是不是太乐观了一点？存货天数提升 30%，有点夸张了吧？”
这一块亦然已经烂熟于胸，抛开对公司颠来倒去的数百次分析，哪怕是对同业公司的营运资本周期她都可以倒背如流：“相对于公司自己来说，确实是比较显著的提升了。但是这里要考虑两个情况：1）公司的历史情况，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受到了特定事件的影响，当时导致了一定程度上的压货。所以用去年年底关账的数字计算出来的存货天数，不能作为正常的存货天数来参考；2）如果你看同行业其他的公司的话，提升 30%的水平，不过是一个同业的平均水平。公司的行业口碑一直很好，能做到行业平均水平，情理之中。”
Jack 又欲再辩，却被张扬二次打断：“让她说完再问。”这才让亦然顺畅的讲完了资本支出。
她有意没有提现金负债，却被 Jack 丢了出来：“那公司的现金状况怎么样？负债呢？”
亦然：“因为之前是现金池管理的，现在的话，审计师应该还没有完全拆出来。”
Jack：“整间公司的现金有 8 个多亿，这块业务盈利最好，而且又是负营运资本的状况，能带多少现金过来很关键啊。”
洛凡抢先道：“我听说现在 B 公司的审计师在牵头负责这块，建议你们去找审计师聊一聊先。”
张扬好像是怕 Jack 再提问题，便紧接着洛凡说道：“好的，这几项都比较清楚了，还有什么需要提示我们的么？”
李冉道：“没有什么要提示的，没有那么复杂，大家当个正常项目做，不要顾及太多就好。”
第一次碰撞，就这样算是比较和谐地结束了，连亦然都觉得仍不过瘾。
然而很快，第二次碰撞就来了。王总通知，下周三在北京面对面、现场碰撞。原话说的是：“就你们双方财顾参加，公司不参加了，给你们定了间小房间，碰撞完了再出来。”
“呆呆，下周三要来北京碰撞，周二晚你有空么？”此时据两人分开，刚刚过去大半周，大 boss 又将女朋友送来身边，倒是让明曦心下甚喜。
呆：“可是最近我们要上线个新产品，有点忙，但是我会尽量过来，想你。”
安排好呆呆，亦然便走到凡时的桌前，开始为这次碰撞商量对策。
“那个电话你听了，我觉得我们得针对这几件事，做足分析、做好充分的准备：…”他们打开电脑，七八个 Excel 依次排开，开始一行一行的商量分析对策———
这天，亦然和 Jack 对面坐开，旁边还坐着洛凡和贺凡时，Jack 身边也跟着他的小朋友 June。早晨 9 点，连大楼的员工都还没有到齐，这场吵论已经如火如荼不间断地进行了三十分钟，这会刚好吵到重点之处，只见亦然气势汹汹地拍了一下桌子：“营运资本，它所以能叫营运资本，就是因为它从来都不是静态的啊。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是所有的负营运资本公司都要备现金补足啊？”
Jack 也毫不示弱，提高了声音正色道：“你不要觉得声音大就有理哦。我没有说它是静态的，我也没有说负营运资本必须要准备现金补足。但是你说，这个营运资本从低点、到高点，流动负债变成流动资产的时候，这个资金缺口上来，不要现金来填么？”
亦然拿起手边的一份材料，上面画着几条彩色的按月份现金流，指向其中一条对 Jack 说：“你看营运资本周期，本来就是业务、把产品变成现金流的过程。这中间自然是有现金要补齐的一小部分，然而你不考虑营运，就完全没有考虑道营运资本的本质。”凡时赶忙将准备好的第一份分析给在座的各位各发了一份，亦然才接下去道：“你看，我们给这个业务过去三年每个月的现金流和营运资本都做了比对，首先，历史年份里面，低谷到高峰的这一段现金缺口，如果你考虑到这期间的营业收入以负现金周期进来的话（注*），本身运营带进来的现金就可以填补 80%的缺口、只有 20%需要靠手边的现金来补充。其次——”她又示意凡时发出第二份材料，这是一份按月的全公司现金周期图。
（作者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营运资本周期描述了一个产品从付款给上有经销商、到生产出产品、到从客户处收来钱的“钱生钱”的过程，一个普通的正营运周期业务，先付钱、拿原材料、生产、卖钱、收账，这个数字为正。但是也有一部分业务，由于收账是即刻发生的，比如超市，买东西立刻付钱，而可以利用上游供应商的账期，比如 2 个月才需要付账，所以其实钱生钱的过程是负数，也就是只要业务一直再运行，就总是先收钱、再付钱。）
“其次——倘若如你上次所说，小红帽对 A 公司的贡献巨大的话，那么你即使看整个公司的现金余额最高点到最低点的差异，退一万步说，假设这些现金都是由这块业务产生提供使用的，这个差异都不及你方要求的现金需求。那你要怎么证明需要这么多现金来补齐季节性？”
Jack 也毫不示弱，自己给大家分发了一张 ppt：“你看，这是我们划分的同业公司，他们各自历年来的年末现金余额，如果我们取一个平均数的话，四亿现金是需要的。”
亦然双手平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后仰了一点，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辨识的微笑：“我们也准备了更详细的同业公司比较。”凡时又发出一张密密麻麻全是数字的 A3 纸。她接着说，：“虽然说同业公司这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即使抛开咱们格子选的同业公司的差异不看，你这份纸上公司的现金从一亿到十几亿的都有，算上你那张纸的，范围只会更宽，你随便取一个平均数，说这个公司要四亿，这种方法，你觉得可以接受？这和去街上随便拉一个行人，说他的可支配收入同咱们的可比，有本质的差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