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必须要公平、公正、公开。要把这个交易做好、要对集团公司有交代、要对股东有交代、要对市场有交代。”
整个房间里 30 多号人，安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响。这种肃杀的氛围不由得让亦然手心捏了把汗。
叶总左右环顾一圈，先点名介绍了 A 公司的领导。
一位头发不多的中年男子率先站了起来，向大家鞠了个躬。叶总抬手介绍到：“这位是 A 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岑建国，他会从卖方公司来统筹这个项目，他旁边是 A 公司财务部的负责人章则方。”话毕，有一名长相憨实、个头不高的青年人站起来向大家示意。
岑总代表 A 公司向大家表态：“感谢领导对我们这块业务的肯定。这块业务，是我们兄弟们，打拼了十几年的重点业务，对于我们来说，有很深的感情。但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一己私利、而拖累了集团整体的战略打算，我代表我们团队在这里表个态，我们会全力支持这次交易顺利完成。”他语言丝毫不华丽，人也看不出领导的派头，反倒透着口音显得有点乡土气息。
叶总却并没有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又示意左手边的男子起立。这位就英俊的多，个子很高，年轻时定是帅哥一枚。
“这位是 B 公司的业务负责人，李栋梁，他加入 B 公司前就是在其他企业专门负责类似业务条线的，对这块业务的运作有着相当的行业经验。他会带领财务部门和战略部门，从买方的角度统筹这次项目。”B 公司的财务、战略都没有被一一介绍，倒是有几名极其年轻的面孔起立向大家示意，看上去都像是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人，面带青涩。
李栋梁亦代表 B 公司表态，他说：“感谢集团给了我们把‘小红帽’业务做大做强的机会，我们会把握住这个机会，不让集团领导失望。”亦然见洛凡眉头一挑，也觉得这话、寥寥数字、话里有话。
亦然其实从没有见过这样正式的比武场，她虽然不明各中就里，却也能从来来回回的眼神中，体会到一点难以言明的对垒杀气。这个项目，看来不好做。
叶总最后在中场休息前补充道：“最后我还要介绍三名同事。”此话一出，有三名同事从叶总身后的二排座位齐刷刷的站起，其间年长的一位女同事叫王珏玉，这名字一出就出了点宫廷气息。她梳着齐耳短发，目光如炬，看起来十分干练。瞅着这年纪，也应当十分老练持重。“王总将是协助我主持项目的负责人，她会统筹 A、B 公司，所以李冉你们团队有需求，都找她就行。”看来是个重要角色，亦然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记住了她的长相，骨刻面薄，感觉不好对付。
她旁边的女同事看起来就温婉许多，齐肩长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面容姣好、柔柔弱弱。王珏玉向大家介绍起自己的团队：“这两位是我们很有经验的项目经理，林淼，和杨程成，他们会一起来负责这个项目。”这才让亦然注意到她身边的小帅哥，抬头挺胸、眼神放光，有那种想要大干一番的架势，又不知为何、向林淼后面撤了半步。
洛凡低头给亦然发了条短信：“比我预期的还要鸿门宴。”只让亦然心里一惊，看来不只是自己敏感，老板也这么觉得——
第26章 大戏开场
中场休息时，叶总背着手走到李冉身边，像交代小同志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冉啊，这个项目简单。价格嘛，集团定；流程嘛，按照标准流程来。我看融资项目你们团队表现得不错，也很辛苦，那个项目暂时没有着落，我特地申请把这个项目给你们。三个月得事件，你跟你的团队好好做，做完了、我们接着融资。”
简单？亦然不相信她都看出的名利场、在叶总这样的老江湖眼里会是一个简单的项目。
李冉并没有立刻接下这三个月的军令状，也跟着领导打起了太极：“先谢谢领导对我们的肯定和信任。我们会和两方公司多交流沟通，涉及到一些重要细节呢，还是得麻烦您和集团领导多给我们些指点，重要问题我们都等着您拍板。”
叶总似是看出了她目光里的不确定，便换了副面孔安抚道：“好说好说，下周你们先把初步估值做出来，拿过来跟集团谈一谈。”
下周？亦然心中一紧，那不就是一月第一周么，看来这个项目要从圣诞假毁到新年，搞不好是不是连春节也难以幸免？李冉用她招牌的微笑回应了一句：“我们尽量，时间上我们会和王总还有团队勾兑勾兑，确定下来我们通知各方。”
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亦然一颗心如今凉透，沮丧地开始盘算准备材料了。没想到这时洛凡走过来，小声招呼亦然：“走，我们去和王总他们套套近乎。”
但王总之流，面相便写着不易接近。洛凡尚未开口，王总就抢了个先：“哟，你看看着外资投行是不一样，给我们派的都是些年轻的俊男美女啊。”
洛凡赶忙伸手去握：“您这话说的，我们就是看着小，像我今年在公司都第七年了，李冉姐都十年了。虽说这类项目我们肯定不如您有经验，但也都做过不少，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们。”
才两句话对垒，王总这火药味吓得亦然连话也不敢说，硬挤着满脸假笑跟林淼和杨程成交换着名片，一边竖起耳朵听洛凡与王总接着拉呱。
只听王总轻轻一笑，用标准的官腔对洛凡说道：“哎呀，我们哪有你们懂的多呢。你们做的多、见的更多，比我们那是专业了不只一星半点。必须得多给我们指点指点啊。你看看我们团队的人员也都是年轻的新人，还得多多向你们学习学习。”说完两手亲热的拽上林淼和杨程成，示意洛凡要多指点。
看起来土生土长的澳洲碴子心里默默盘算了几句，心道再说下去，怕是不知怎么接，索性就放弃了抵抗：“王总您这儿哪儿的话。不敢不敢，咱们多交流，多交流。那个如果下周真要讨论估值的话，我们应该和哪位同事对接、哪位同事负责帮收集材料？”说起正经职业的话来，他连舌头都顺了不少。
王总拉了拉林淼的胳膊，又简单夸了林淼两句，交代下：“有事，都找她。”
杨程成一步迈前，端着从刚刚到现在保持不变的僵硬笑脸，赶忙也补了句：“有什么事，我也都可以帮忙。”却没见王总有半点水花，宛如这话从不存在。
亦然此时脸部肌肉笑得酸痛，学着各位领导的样子一一拍马过来，环顾了一下这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面前同王总的这几句对话，同旁边叶岑李的那几堆相比，全然算不了什么。她不知为何想到了“淳小主”，这场戏，自己到底能活几集？
从会议退出来往机场的路上，就连一直沉稳的洛凡都撑不住了，揉了揉自己的脸：“这笑的、这说话，真是太累了。”李冉倒是宛如见怪不怪的回他：“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跟着考试一样回头问亦然：“亦然，你怎么看？”
反正车里只有三个人，亦然索性就想到哪说到哪：“感觉 A 公司没那么想卖，B 公司嫌弃这块业务现在做的不好。明显是两方的利益不统一，集团公司想要推，但是为什么集团不直接自己做了？还要花钱请我们做什么？”
洛凡没有等李冉揭晓答案，直接就说：“花钱找我们当坏人呗。到时候我们说 A，B 就打我们一嘴巴，说 B，A 再打我们一嘴巴，最后集团出来当个好人调停一下，中介就做这个用的，的，为客户左一刀、右一刀、两肋插刀。”说完他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
李冉却仍不失优雅的说：“我们就当作一个正常的 M&A（作者注：Merger & Acquisition，对并购项目的统称）做就好了，是什么就说什么，不必过于谄媚，也不用过于讨好。虽然中介就是用来背锅的，但咱们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底线。”说完了她自己望着窗外沉思半晌，这底线是那么容易守得住么？还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三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路，从叶总的心路历程剖析到岑总、李总之间的权力斗争，又到王总的政治地位，等等等等，就差给他们每个人都安一个娘娘大臣的名字了——亦然感觉这部甄嬛传，才刚刚放了 15 秒预告，连先导片都不能算，下面的日子，真是不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