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忙从口袋里抓出一张名片，这是第一次正式给人递名片：“路总您过奖了！以后咱们多多沟通，我多向您学习。”
寒暄的话想着挺容易，真的说起来其实挺费力的。还需要多多练习，亦然对自己说。
会议正式开始，John 从新加坡的股东方办公室一起接入，洛凡和其他团队也都依次在线。
John 先开了头：“各位领导大家好，很荣幸能够帮助公司筹划这次再融资，我代表项目团队感谢股东方和公司领导的肯定。今天我们的会议议程，将首先由各方介绍自己的团队，探讨一下项目时间表，针对模型和其他的管理层和财务问题完成初步尽调，最后由公司领导带领参观一下总部，并完成下午的实地考察。”
李冉顺势接过了话头，说了些场面话，又例行介绍了项目团队。她的声音很御姐，有点像是纲手（卡卡西的某位师父），有女人味且透着不太好惹的力量。
亦然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了，她手忙脚乱在桌子下面把手机按成了静音，尴尬地对大家一笑。第一次还是缺少经验，怎么把这个都忘了。她一边懊恼着一面低头看是谁在讨厌：呆：“你充了一小时电，我觉得我又可以充满力量的忍受一个月的孤单了。”
亦然不可避免的想到什么画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赶忙干脆把手机关了个飞行模式，扔进了背包里。
前面的议程进行的十分顺利，突然就听 John 提到自己：“下面有请我们团队的亦然带着大家过一下模型的尽调问题。”
亦然带着自己十二分的紧张飞快的整理着情绪，想到以前辩论队教练说，紧张的话就把对面的人都当成白萝卜，缕了缕打结的舌头，就这样慌乱地开始了。
“各位面前都有了…都有了我刚刚发的…上次和这一次的财务模型。”人紧张的时候嘴容易瓢，这才开头第一句，亦然平时利落的嘴皮子已经瓢了好几次了。
“我们计划以融资时的财务模型为蓝本，把最新的财务状况和预测更新进去。作为再融资项目，管理层也需要将实际业务表现与当时预测情况间的差异做一些必要的解释。”
“那请大家打开这一份尽调问题清单：我会顺着上面的问题询问，您只需要正常作答就可以，如果遇到不太确定的数字或者趋势，咱们也可以会后再跟进。”
话好像越说越顺了，每个人大约都有这样人生中的第一次，赶鸭子上架，但一旦上了架子，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所有地笃定大约都始于一次不知所措地慌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问题也尽数过半，亦然已经越来越放松，顺着念甚至还有心思可以根据刚刚的回答顺势调整问题。
突然 CFO 皱眉翻到了一个数，打断了亦然：“这个数是不是和你周二发的版本有出入啊，哪改了？”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CFO 姓叶，是个冷面阎王，话虽不多，但从来言简意赅。路遥紧张地瞥向亦然，又焦急的回头看向领导，生怕先前的小错在股东和集团领导面前难堪。亦然很是慌张，她的经验里并没有包含处理此类问题的锦囊。她向李冉投去哀求的目光，李冉淡定的看回来，但微微的摇了摇头、似乎在暗示她并不清楚各中差异。此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向线上的洛凡和 John 求助，亦然只得硬着头皮开始整理台词——
“您这个问题很好，也看的非常细致…”亦然祭出边说边想的杀手锏，先开了个头，临时开想，没想到救世主再一次拯救了世界 ——
线上洛凡的低音炮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有磁性，宛如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洛凡十分淡定的说：“是我们周二的模型赶的急，有个小的地方搞错了，团队及时发现了错误，在开会前把材料都整理好了。我们把两次的数字做了比对、数字出入不大，不影响本次再融资的各项条款和时间表。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们之后会尽力避免这种错误。”
话说的掷地有声，十分得体，亦然不由得对着八爪鱼电话台投去敬佩的目光。小老板平时不麻烦、关键的时候总能站出来，真是我辈年轻人之楷模。
亦然赶忙点头如捣蒜地回应着：“是的，今天各位拿到手上的就是最新版本了。以后我们会更加小心。”她抓起黑莓，给老板发了条邮件，“老板 NB，老板威武，向老板学习。”。洛凡看着她这 90 后的语气，回了一个：“老板就是背锅用的，以后你做老板，也记着这话。”
不得不说，洛凡对亦然的影响是深远的，即使在很多年以后，她仍然能从自己做事的痕迹中捕捉到他的影子。
路遥低着头偷偷地看过来，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抬了抬眉毛，对亦然摆了一个胜利的手型。
CFO 点点头：“那下次如果再有更新的时候在邮件里提示一下，也把这个最新的版本给团队发一份存档吧。”
洛凡：“明白，没问题，稍后我们就发出来。”
CFO 接着问道：“上次是初次融资，这次再融资，模型结构有什么区别么？沿用上次的没问题么？”
洛凡：“业务和现金流的预测结构是一样的，原定的偿债流和再融资的偿债流会有外挂，这样模型既可以按照之前的计划去流动，也可以按照新的债务去流动。另外我们这次是双向推进，债券和银团再融，如果要是走债券的话，模型更多是内部的一个参考，不会用在招债材料中。”
CFO 抬头看看亦然，一手拿起打印着最新的模型的一张纸：“那最新的偿债计划已经在这个里面了吗？”
亦然忙回到：“今天我们把尽调的问题整理完了之后就会加进去了。大约…”她正准备说大约后天可以发出来，就被洛凡在电话那头抢声道：“我们会争取把更新版在下周上半周发出来。”——
刚出了客户处上了车，洛凡的电话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如期进来了：
老板的声音里像是老父亲叮嘱闺女一样：“我怕你说明天发，我赶快给你打断了。我跟你说，话不能说的太满。”
亦然哦了一声，顺带问了一下：“那下周上半周事怎么算出来的？”
洛凡：“你想今天是星期三，你回到家都大半夜了，顺利的话你明天一天改的出来，不顺利的话推到周五，John 和我需要看吧，领导和产品组需要 signoff 吧，最好的情况周一发，稍微留一点余地不就到周二周三了么？”
亦然忽然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发现洛凡是那种特别有同理心的人，他大概是知道亦然会说什么、会做什么，才会抢在之前把正确的事做了，他或许也曾犯过一样的错，或是看到过太多类似的错误。亦然心里说不出的感激，感恩自己在初出茅庐时就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亦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嘿嘿，谢谢了啊。你刚刚不说我真就准备说周五前发出来了，还是没有经验，以后求老板多多罩着啊。”
洛凡笑了声：“哈哈，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很没耐心的哈，话说一次可以，到第二次我就不管了，第三次再出错我就骂人了。”
亦然就这样嘿嘿嘿的挂了电话，和李冉以及司机师傅一起开往第一个实地考察点。
第11章 “你一直就是和他们一样优秀的人啊”
李冉回头冲亦然微笑道：“你这个小老板不错啊。”
亦然一边抽手去重开手机，一边看回她漂亮有神的眼睛：“是啊，我已经成为他的小粉丝了。”
李冉点头：“嗯，是很不错，心里有数有担当，会是一个很好的项目负责人。有你们我放心了。”
亦然扬眉：“那其他的项目负责人是什么样的呢？”
李冉冷笑着，若有所思：“那就什么人都有了，有特别负责的，有特别不负责的，有一直在你眼前晃却什么也不会干的，也有永远也找不到的，也有出了事全部推到我和小朋友身上的，当然也有这样特别优秀的，能干、靠谱、有担当，我欣赏。你运气好。”
听到别人这么夸奖自己的老板，亦然仿佛觉得连自己脸上都有光了，特别骄傲地说了句：“是吧！我也觉得他特别好，也很愿意教人，我跟他学了很多东西。”
李冉接着鼓励她：“那你跟着他好好干，刚刚你说的也十分不错，一年级分析师能过尽调清单这么淡定，非常难得了。前途无可限量，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