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罪行(36)

来之前季白深在网上搜索了这个展览,如齐雯所说,这个展览的确在网上火了一把,可以随便搜到网友上传的视频,其中季白深也看到了那件后背涂了笑脸的外卖衣服。他凭借记忆仔细对比了一下笑脸图案,哪怕最简单的图案,不同人画出来的样子都是不同的,而那两个笑脸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过季白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多看了几个不同的视频后他才警觉,齐雯拿走的那套衣服很新,颜色鲜艳,与展览视频中的衣服颜色偏暗。当然可以解释衣服在展览过程中弄脏了,但季白深多年的美术训练让他对颜色尤其敏感,那种色差不是经过洗涤就能统一的。

那场展览已经结束,展厅今天在重新装修布置,似乎在为下一场活动做准备。季白深站在展厅外,没有进去,而是透过落地玻璃窗观察着室内。

齐雯拿着手机在展厅内走来走起,似乎在跟别人聊微信,一副干练的样子。她听完了一个语音,停下脚步,对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出去。季白深躲在园区引路牌后面,齐雯并没有发现他。

待齐雯走远后,季白深才走进展厅,四处看看。那位女孩笑着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季白深。

“先生,我们的展览下周才开始呢。”

“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在办一个关于劳动者的行为艺术展,下周还有吗?”

“哦,那个已经结束了。”

季白深故意扯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来:“那麻烦您,我想问一下,你们展览上用过的衣服还在吗?我是做装置艺术的,你们的服装构思很有趣,想借来用一下。”

“抱歉哦,衣服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

“为什么?”

“展览结束当天我们就把衣服寄到上海了,上海美术馆要办同主题的展览。”

“这样啊,你们的展览是哪天结束的。”

“这周三吧。”

季白深礼貌跟女孩告辞,匆匆离开。展览结束是在周三,而嫌疑人闯入马鸿飞办公室却是周四,他的猜测没有错,齐雯在撒谎,闫筱家里的衣服和展览所用的衣服根本不是一件!

季白深脸色凝重地走向六一区门口,同时用手机约网约车,目的地输入成经侦大队。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离他的距离也不算远。

可当他走到门口辅路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车鸣声,随之而来的是那辆熟悉的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在撞倒了几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后,急刹车停在他脚边,整个动作流畅又野蛮。

车窗落下来,闫筱的脑袋探出来,狠狠盯着季白深。

“上车。”

季白深被她的车逼在一个尴尬的角落里,走出去很不方便,但他还是决定绕过路边围栏离开。

“你不是想知道我去马鸿飞办公室干什么了吗?”闫筱把副驾驶车门一把推开,“上车。”

第31章 山鬼(十六)

“你又想去陆铭那打我的小报告?”

闫筱手扶着方向盘,眼睛平视前方,绷紧的侧脸陷在逆光的阴影中,下巴略微翘起来。

“你不是也打了我的小报告?”季白深反唇相讥。

“你还记仇?”

“是你先记仇的。”

“对,我就是记仇。”

闫筱爽快承认了,没有犹豫,好像理所当然一样。车平稳行驶在环路上,车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看着前方,一时无言。

季白深摸不准她要开去哪里,车还是环路上绕着圈,他酝酿了一会,才试探着问了句:“你承认那天去马鸿飞办公室偷假画的是你了?”

闫筱几乎立刻说:“溜进他办公室的是我,但我可没想偷画。”

“那你去干什么?”

“行,我这就告诉你。”

闫筱猛地一打方向盘,下了环路,拐到一条小路上。她沿着小路一直开过去,又上了一座桥,视野越发宽阔起来,大约又走了两公里,季白深认出来这个地方,他们来到了郊区的东湖边上。

东湖是南丰最大的人工湖,因为地处偏僻,除了附近的居民外很少有市里的人过来玩。后来南丰一名大画家苑景画了一幅叫《东湖边上》的现代油画,让这里突然成为了网红打卡区。尤其是在苑景去世后,很多美术爱好者把这里当成了朝圣之地。

但季白深清楚闫筱并不是来朝圣的,她把车停在东湖的后门,这里虽地势开阔,但很荒凉,没什么景致可以看。前面是荒草乱石组成的斜坡,倒是个不错的隐蔽之所。

车停下来时几只栖息在石堆上淡水鸟轰然飞走,很快没了踪影。季白深一手放在安全带上,眼角向坐在旁边的女孩瞥了一下。

“别害怕。”闫筱把车熄了火,“我不是要杀人灭口。”

“你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

闫筱大胆看了季白深一眼,哼了一下,嘲讽中又带着无奈。

“时间还没到。”

“什么时间?”

闫筱看了眼车载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 3 点 51 分。

“再等九分钟。”

季白深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猜想她也许在等什么人,或许是关于《山鬼》的销赃交易?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的确是违法交易的合适场所。这么琢磨着时,视线不小心掠到闫筱脸上,正好撞上她的眼神。她大咧咧地审视观察着季白深,像是在看一只小白鼠。季白深下意识躲开她的凝视,内心又觉得懊恼。

漫长的九分钟就这样一寸一寸熬了过去。

闫筱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像无线鼠标一样的黑色仪器,打开嵌在仪器里的按钮,似乎在连接车载蓝牙。接着又按了一下开关一样的突出按钮,车载音响突然开始播放声音。

“把门关上。”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强硬又冰冷,命令的口吻。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关门声,有人走近,站住。

“你为什么躲着我?”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女人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年轻男人又说了一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不应该瞒着我,更不该……利用我。”

季白深忽地认出了这个声音,他曾经跟着陆铭在审讯室审了他一下午,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佟鑫,马鸿飞的司机。季白深抬眼看了下闫筱,她一副淡定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你想怎么样?”女人冷冷地问他。

佟鑫没有说什么。

“你想要钱吗?你父亲还欠多少钱,十万够吗?十五?”

“婷婷姐,你知道的我不是这种人。如果你当初跟我说实话,我会帮你的,也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子!”

听到这里季白深惊愕地看向闫筱,原来这个女人是马鸿飞的秘书姚婷婷。上次在第七组虽然见过她,但那时候的她温柔又礼貌,而此时的声音却冷漠到完全变了一个人。闫筱了然地瞥了眼季白深,似乎在嘲笑他大惊小怪。

季白深明白闫筱一定是在哪里安装了监听设备,这个鼠标模样的仪器就是监听终端,但他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正想要问她时,车载音响里又传来姚婷婷的声音。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婷婷姐,当初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你破格把我招到公司里来的,是你给了我希望,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有病吗?我怎么了,就见死不救?”

“现在马总发了声明了,阿杰能放过你吗?前两天来办公司偷画的人肯定是阿杰,他画没有偷成,一定会再想别的办法为难你的!”

姚婷婷顿了一下,用命令式的语气说:“滚出去。”

“婷婷姐?”

“滚。”

佟鑫的脚步声渐渐变远,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季白深皱着眉,消化着这番对话里埋藏的信息量,良久后,抬头看了着闫筱。

闫筱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荒芜的山坡,像是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满脸的自负和自得。

“你那天去马鸿飞公司,在姚婷婷的办公室安装了监听设备吧?”

两人都没有下车,监控设备内也恢复了沉默。季白深淡淡地看着车前方,问出他的猜测。闫筱没有回答,等于默认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偷画?你明知道那是假的?”

“谁说我是要偷画了,我就是好奇,想看看那幅假画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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