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昶看得气血上涌,脸都红了起来,他一鞭子甩过去,狠狠地打中了一旁悠闲看热闹的男子。
蒙达正看得乐呵,鞭子从天而降将他那张本就粗糙的脸颊抽出一道深深的红色血印子。
“是谁?”年轻的北辽王子捂着自己的脸,愤怒地望向了来人。
明昶脸上的怒火比他还要盛,他用鞭子的头指着蒙达骂道:“杀千刀的东西,谁准你们到这里来的?”
他心中存着许多愤恨,却只骂出了这么一句。
很显然这并不能让北辽人觉得羞恼,甚至他们还凑在一起朗声大笑了起来。
看见来人是明昶后,蒙达眼中的怒火倒是有些消了,他甚至有心思对着他笑了一笑,才又开口道:“敢王殿下说得这是什么话呢?这不是狩猎场么?我们来这里打猎怎么了?”
他说得好似真的只是来打猎,并非是为了虐待明昶所养的动物。
敢王殿下的胸脯一起一伏动的很快,足以可见他此刻情绪有多么激动,如若不是残存的理智在脑海之中提醒着他,他怕是已经冲过去将蒙达直接掐死。
蒙达却好似觉得对明昶的刺激还不够,他轻笑一声道:“想想那日的宴会上,看见敢王殿下你带着一只黑豹出场倒真是把小王吓到了,没想到啊……”
他拉了个长音,那些原本围在一旁的北辽汉子便纷纷向着两边让开,为明昶清出了一条不算宽敞的道路。
倒也不必走过去,明昶便能瞧见一个漆黑的东西躺在那边——是他养了快四年的黑豹。
蒙达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小王原以为这黑豹该有何等厉害,却不想一箭便要了它的命,敢王殿下不会怪我吧?”
明昶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阿美死了。
身旁的小厮担忧地看了自家殿下一眼,有心想要走到他身边去将他扶住,却被这十分讨人嫌的北辽王子命人拦住了:“本王瞧着你们殿下此刻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这小厮便不要去打扰他了。”
蒙达脸上促狭的笑意都还来不及收起,肩膀上便多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他诧异地望向明昶的方向,同时痛意才上了头,顿时惨叫出声。
北辽随从们怔愣一瞬后,才猛扑上来要将明昶拿住。
“你们是不是真拿这里当自己的北辽了?”敢王殿下冷冷地瞪了这些人一眼。
狩猎场这儿原本的几十号太监也冲了过来——他们心知自己打不过这些北辽人,不然早在他们要进来时他们就会阻止,可是眼下敢王殿下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们如若懈怠了让敢王殿下受害,那么他们所有人的小命都保不住。
这人数一对上来还是挺唬人的,北辽人怔愣一瞬,没立刻继续冲上去对明昶动手。
气氛一旦安静下来,蒙达的惨叫痛呼便格外清晰可闻。
“明,明昶,你会后悔的。”
因为疼痛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就这么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威胁的话语后,蒙达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人扶着自己离去。
明昶狠狠地咬着牙瞪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他真想直接要了蒙达的命!
可是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就算是要了蒙达的命又如何?他的阿美活不过来,还会给了北辽大军进犯的借口。
敢王殿下为着大局隐忍着,可是他并没想到,在不是很讲理的北辽人看来,蒙达王子被大戉敢王刺伤这件事已然足够他们铁骑出兵。
第69章 ……
北城动乱在次日清晨才递上了长寿帝的书桌。
彼时皇帝陛下刚刚入睡不过一个多时辰, 便被这封加急的折子吵醒——待得他看清楚这奏折的内容,勃然大怒的他瞬间清醒过来。
“荒谬!北城的守军是干什么吃的?”
知晓动乱后,长寿帝下意识迁怒了北城大营的官兵, 不过底下站着的北城统领坚强地为自己的属下开脱道:“启禀圣上, 末将无能请圣上责罚!可是昨夜前去维持秩序的士兵他们不过是才年方二十的普通人,没能看出对方的阴谋诡计,还往圣上宽恕。”
长寿帝本就不是性情暴虐的君王,这事出有因他如何还会硬要降罪?于是他摆了摆手道:“那么现在北城的情形如何?”
北城统领垂下脑袋低声道:“虽说动乱暂且镇压,但是百姓们的情绪很不好。”
长寿帝敏锐地捕捉到他不一般的用词:“百姓们?”
北城统领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后才又道:“末将也不知, 为何会在京城里传开……”
长寿帝狠狠地一拍桌子。
北城统领大气都没敢出, 整个人缩成一只鹌鹑。
半晌, 皇帝陛下才又开口道:“那些捣乱的人抓了几个?”
北城统领道:“末将后又带人过去,抓了约有二十来号人, 有一半当场自尽,另一半被末将暂时关在军营之中, 等候圣上您的发落。”
长寿帝闭了闭眼睛道:“罢了,直接处置了吧!”
北城统领疑心自己是听错了,抬头望向圣上的眼中带着几分迟疑。
皇帝陛下接着道:“既然没一同赴死, 那说明是不知内情的人,你……”
他思索了一瞬,才又开口道:“你将他们压在城门上处置了, 处置之前就说是北辽来的奸细。”
对于这个说法, 北城统领当真是不敢苟同,那些装流民的人虽说比着骨肉如柴的真流民壮实,但一到北辽人面前就不够看了——换句话说,任是谁也能看出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大戉人。
本着为皇帝陛下负责的心理,他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长寿帝这会子心情像是完全恢复了, 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顽皮帝王模样,他大手一挥道:“你这个武将就是脑子不会转,是大戉人的模样又如何?那就不兴是他北辽人买通的大戉人?”
统领大人还能说什么呢?
待得北城统领离了上安宫后,长寿帝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憋闷暂时消了一些。
他也不想管到底是谁安排的那些个狗东西,这些脏水统统泼到北辽人的头上,统统!
这时,门外响起了王归广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启禀圣上,敢王殿下求见。”
最近这儿子挺务正业的,因此长寿帝还算待见他,声音舒缓地道:“让他进来。”
明昶寒着一张如玉般俊俏的脸,带着一身杀气就飘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长寿帝被他这大礼弄得瞪大了眼睛:“你做了什么?”
明昶倒是跟自家父皇不见外,一五一十就把自己方才干下的事儿说了——不复从前的调皮说笑,他自始至终都严肃着一张脸,半分笑模样也没有。
听罢儿子的话,皇帝陛下又狠狠地一拍桌子。
心情不好归不好,明昶还是开口道:“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
长寿帝却高声道:“蒙达这个龟孙子太过分,你有什么罪?朕若是在朕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明昶一愣,万没想到自家一向反对自己养珍兽的父皇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被儿子有些湿漉漉的目光一看,长寿帝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手道:“别这么看朕,行了你回去歇一会儿,这事儿也交给朕。”
心情有所恢复的明昶一怔,问道:“也?”
长寿帝却没打算要跟儿子讲述一下,挥着手把他赶走了。
*
庆丰村端的是一片喜气洋洋,今日便是莫婉姝出嫁的日子。
从村子中间嫁到村子边上,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莫姑娘这次出嫁即便算不上是什么高嫁,也算是良配了。
乡下的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程紫苏一脸喜色的忙里忙外,看着倒像是莫家另一个姑娘似的。
莫大娘望着程紫苏笑眯眯地道:“紫苏,莫不如你给大娘来当闺女吧!”
程紫苏回过头故作吃惊地望着莫大娘:“什么?难道大娘您还没把我当成闺女?那我可太伤心了!”
说罢,她还附带了几声明显含着笑意的假哭声,逗得坐在底下的村民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车的声音,程紫苏笑着道:“看样子是华姑娘来了,我过去迎迎她。”
程姑娘一路小跑着到了转弯去,正好瞧见停下来的马车,她想也不想地便冲过来往前一撞,一边道:“平安!”
与此同时,男子的痛呼声响起:“哎呦——这可平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