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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与昭而并肩走在了兵营外的小路上,他们离得极近,肩膀总是会撞在一起。
终于又一次相撞后,公主殿下忍不住笑了一声,大方地将昭而的手拉住,双眼亮晶晶地望向他:“你这几日都做什么啦?”
女子的手温软滑嫩,昭而快速地眨了几下眼,才让过快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这几日他倒没什么格外值得说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件事算是意外,昭而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向明华坦言。
在明华面前一向都藏不住情绪的昭而一下便被看出来有话要说,明华凑在昭而面前仔细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昭而垂下眼眸清咳两声道:“你最近都见了谁?”
明华皱起眉来,在她听来昭而这个问题古怪极了,她将他的手松开:“你到底想说什么?”
昭而瞬间就察觉到危机,他连忙追着又把明华的手紧紧握住,放在自己心口上。
“我把容晖打了。”
明华正在这里纠结昭而问题的意图,猝不及防便听见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惊讶地道:“你打了容晖?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的?”
她的态度坦然极了,完全没有自己现在的心上人打了以前旧爱的尴尬,倒像是知晓了一只住在南城的老虎千里迢迢去北城找一只家养的猫干仗一般。
昭而被明华迷惑中还带着一丝调侃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索性一把将明华搂在怀里,轻轻在她耳边吹着气道:“他对我耍酒疯,我就打了他。”
公主殿下被他这一遭弄得耳边十分痒,她连忙笑着挣开他道:“你有话就好好说,这是做什么,心虚?”
被戳中心思的昭而清咳两声,然后解释道:“所以我问问你这几日有没有瞧见他呢!”
明华眨了眨眼睛道:“没有见他,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毕竟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好总是去管,不过我可以回去问问明昶。”
说到这儿公主殿下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按说以明昶的性子,在朝中瞧见鼻青脸肿的容晖必然会来兴高采烈地同她说啊!
看着明华沉思起来,昭而突然醋意横生,他将明华拉入怀中,低声问道:“你在想谁呢?”
明华回过神来,与昭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上,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
她伸手捏住了昭而的脸扯了扯,把原本严肃冷静的男人扯出了几分滑稽:“我怎么没发现,昭大哥你原本是个醋坛子呢?”
醋坛子这个形容让昭而没忍住笑出声,随即他又目光炯炯地望着明华:“我很早就开始吃醋了,可是那时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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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被花石与裘彪一左一右夹着好一顿问候——裘三当家一如既往地忠厚,只问他最近过得如何,倒是花石话里有话地问了许多。
望着眉眼风流的花石,无言笑了笑,轻飘飘地抛出一个欻欻,立刻引得花二当家变了话题。
又说了好一会儿,昭而自外面走了回来,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
无言立刻站起身道:“昭校尉,你跟小姐说完话了?”
昭而点点头道:“她在门口等你一起回去。”
无言回过身对着花石与裘彪摆了摆手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花石倒是还想从无言口中探知一些欻欻的消息,然而他已然快步走到了门口。
突然,无言又回过身道:“昭校尉,我瞧着你们军营一副散漫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昭而没想到无言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正色道:“这新兵营原也没有那么严格,有了统领后倒略微好了一点,不过……”
他沉吟片刻,想到无言以及背后的明华,觉得自己要是如实说可能就等同给应元德告状。
不过昭而也没犹豫多久便直接开口道:“不过最近这阵子应统领并那二位副将也鲜少出现在军营,听闻是在家中练武。”
同无言说起这件事就等同于变相告诉明华,而公主殿下也有可能将此事告诉圣上,怎么看都像是在告状。
不过昭而无所谓地想着:告状便告状了,他应元德的死活跟他昭而有什么关系?
“噗!”一向都沉默严肃的无言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大约是想到这位德阳侯世子那点子三脚猫功夫居然还准备临阵磨枪,不由得对那个场景略感好笑。
笑过之后,无言冲着屋内三个人再度抱拳:“让小姐久等不好,无言告辞!”
回程的路上,无言将新兵营的乱象告知了自家公主。
“奴才觉得,六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好歹也是朝廷几年来唯一一次组建的新兵营,如若就这么荒废了未免可惜。”
明华一脸严肃地沉吟道:“应元德居然就扔下新兵营不管了?他理应不知道父皇有意换掉他的统领之位才对啊?”
无言一怔:“公主您说圣上要换掉应世子的统领之位?”
公主殿下回过神来,望向了询问自己的无言,那日做下这个决定时,整个上安宫只有父皇并自己与明昶,再无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连无言也不知,绝不可能泄露出去。
那么应元德就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消极怠工了。
明华皱起眉来,难道应元德扔下军营就单纯只为了比武大会之前多练习练习武功?这个理由简直太过可笑令人无法相信。
“罢了,不想了,既然他现在自暴自弃,那么以后换了他的统领之位就更有理由了。”
想了半天也没能琢磨出什么的公主殿下索性不想了。
无言只得附和着点点头,主仆二人快步回了宫。
公主殿下刚刚回到平安殿,便瞧见一个女子跪在门口,她皱着眉看过去,便瞧见了一脸憔悴的云婉月。
“容夫人,你怎么跪在这里?”
第45章 ……
明华早就不怨恨云婉月了, 因此也就看不得生得美丽柔弱的姑娘梨花带雨地跪着,忙命令宫人们将云婉月搀扶进去。
见她这幅悲戚的样子,公主殿下很善解人意地将所有宫人都遣退, 才柔声开口问道:“容夫人, 你这是怎么了?”
其实对于现在的云婉月来说,明华要是用趾高气扬或是像上回那样高高在上地冷淡态度对她说话,她心里能更舒坦一些,结果公主殿下现在居然这样轻声细语的安慰,让她心里更不舒坦了。
“公主, 妾身, 妾身对不住您, 妾身给您赔罪了!”
原本心情不错的公主殿下一听云婉月哭哭啼啼地告罪,她心里也有些烦躁了。
“容夫人, 本宫不是说了,本宫不怪你。”
曾几何时, 明华的确是怨恨过云婉月的,可是事到如今她连对容晖的感情都没有了,何必要揪着云婉月不放呢?
她看向云婉月道:“容夫人, 罢了,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婉月,我与容晖未能走到最后并不是你的错, 即便是没有你也许还会有别人,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对这段感情不坚定。”
云婉月一愣,她绝想不到会从明华的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对于女子来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男人便是女人的天,可是现下明华公主却明晃晃的将过错归在了容晖这个男子身上。
见对面的姑娘愣住忘了哭泣, 公主殿下笑了笑道:“我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事情,容晖做下的事总归是他自己要做,而非你一个弱质女流强迫不是么?”
云婉月张了张嘴,可是自己也是同意了的,在明知道公主与容晖还成双入对的时候。
明华看着欲言又止的云婉月,索性伸出手去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以示亲昵:“我是真的不怪你了,你大哥也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被关起来,这是我与他的私怨。”
公主殿下的态度满是真诚,根本瞧不出一丝勉强与作伪,这让云婉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华站起身道:“婉月,以前的事情我已然尽数忘了,我希望你日后也别惦念着过去,好生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话说到这,云婉月即便是再想留下也没什么话可说,她只得对着明华深深一拜后转身出了宫。
待得云婉月走后,欻欻噘着嘴凑过来:“公主,您怎么对她态度那么好?”
明华看着欻欻的模样,没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本来就不该只跟她计较啊!”
公主殿下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以前的自己的确是偏颇,对于容晖让他出任丞相,却一直卡着云婉月的诰命,难怪她一直觉得自己有错,一直想跟自己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