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皇帝陛下知道这儿子是干嘛来的了,只是这个法子听得他忍不住一拍桌子:“你别添乱。”
明昶极缓极缓地眨了眨眼睛:“这怎么能是添乱呢?我们自幼丧母,我瞧见和顺有疼爱很是嫉妒,所以才想欺负欺负她们,这个理由您应当也觉得可以吧?”
长寿帝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反驳,而且他现在的模样也一反以前的吊儿郎当,显得深沉又哀伤。
“明昶,你……”
敢王殿下垂下眼眸轻笑了一声道:“父皇,谁做坏事的时候不会扯出来一大堆苦衷呢?可是坏事就是坏事,多大的苦衷都不能抹杀掉不是么?”
长寿帝张了张嘴,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明昶突然粲然一笑,仿若刚才的模样都是皇帝陛下幻想出来的:“父皇,儿臣开玩笑的,从前十几年都没这么做过,现下都是大人了岂会做那种可笑幼稚的事情?”
说罢,他步履轻快地走到了门口,又回过身道:“父皇,姐姐不说您也不能一直拖着她不是?我觉得您还是尽快有个决断得好!”
明华的沉默体贴以及明昶的一针见血对比云家的小动作不断,让皇帝陛下彻底下了决定。
第37章 ……
张贵妃的翊祥宫, 母女二人双双嘴角起泡,看着就是一副很憔悴的模样。
平顺的声音十分沙哑:“母妃,你说明华是不是在欺骗我们?都过了这么久了……”
张贵妃没让女儿把话说完便捂住了她的嘴:“嘘, 别胡说, 四公主才是真正的凶手,她有什么理由要放过真正害她的人呢?”
这句话前几次听到的时候,平顺还能被安慰到,可是听得多了外面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的时候,平顺心头的惊慌便怎么也抚慰不下了。
“母妃, 你说明华她会不会是想一箭双雕?对付和顺的同时也让我们吃亏?”
张贵妃被平顺说得沉默了一瞬, 随即她咬着牙叹了一口气道:“即便真是这样, 我们也只能认了!”
平顺惊道:“母妃,您在说什么啊?认了?那可是后宫大权啊!”
张贵妃被女儿突然的拔高声调吓了一跳, 她不满地望向了自己虽然是大姑娘模样却依旧心智不算成熟的女儿,气道:“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都怪你。真的动了算计明华的心思!就算你没得手又怎么样?她记恨上我们要让你父皇处罚我们也没法子!”
平顺别提有多位去了, 她即便是想害明华也没那么狠毒,只不过命人去吓唬吓唬,凭什么她被禁足这么多日, 真正害人的和顺反倒风风光光的。
再说了,她偷眼看了看闭起眼睛不说话的自家母妃,她不信母妃平日里少了对明华的算计, 凭什么这次就要束手就擒呢?
感受到了女儿的视线, 张贵妃睁开眼睛道:“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是心中还不服气?”
平顺忙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后她还是没忍住问道:“母妃,那苏霁月……”
一听这个名字,张贵妃整个人都炸了:“你怎么还想着他?他人都死透了,名声也烂透了, 你不会是还不死心吧?”
平顺被自家母妃的模样吓坏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又不是傻瓜,那样一个人我还想着他做什么?我只是想问问母妃你,他的事情您之前知道么?”
张贵妃先是下意识地否认:“我怎么可能知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母妃的反应让平顺明白自己是真招惹到了她的逆鳞,忙起身快步走开道:“没,没什么意思,母妃我去绣花了。”
张贵妃是真有心追上去跟平顺好好谈谈这件事,但是看着女儿走得跟逃命似的,她又失去了这个兴趣。
最近这小一年的时间,贵妃娘娘都在为成为皇后而努力——她投明昶所好,找了不少珍稀野兽给他,又积极地为明华解决终身大事。
那几位相亲人选之前真的都属于人中龙凤,可谁想到傅秋生是个没用的,那苏霁月更离谱了,居然做出那么多肮脏不是人的事情。
张贵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加上平顺这个死孩子,她可真是辛辛苦苦忙了一年,结果成功把自己的后宫大权努力没了。
现在张贵妃倒也不想其他,只哀求顺王之子与德阳侯世子好好的——若是她给明华找的四个相亲对象都是糟烂人,圣上那边她可就别想翻身了!
贵妃娘娘正在唉声叹气呢,圣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归还带着旨意来了。
“圣上现已经查明谋害明华公主的幕后真凶是四公主和顺,因而将后宫大权归还给贵妃娘娘您。”
王公公先是笑眯眯地说了一个好消息,随即他望向跪在一边面露笑容的三公主平顺,声音严厉了些许:“圣上还说,三公主谋害明华公主之事虽然未成,但也不可不罚,便令三公主在庆安殿洒扫三个月,好好在祖先面前静思己过。”
平顺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想了想庆安殿里众多的灵位以及骨灰,登时惨叫一声:“不,我不去!”
张贵妃原本做好了让女儿受罚的准备,可是当她听了这个惩罚之后贵妃娘娘还是有些受不住了,庆安殿说好听点是个宫殿,可说白了跟陵寝没什么区别,平顺这么胆小哪里敢去呢?
她刚想开口求情,王公公便命人送上了各处印章,张贵妃只扫了一眼便瞧出这印章数目不对。
张贵妃求情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她问道:“王公公,为何只有一半?”
王归广笑着道:“启禀娘娘,是奴才疏忽了,不曾告诉娘娘您,这回圣上钦点李贵妃跟您一同管理后宫,另一半在李贵妃娘娘那里。”
张贵妃这下子猛然清醒过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了。
*
皇帝陛下又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他将裕妃禁足罚俸,又将四公主和顺挪去了宁心堂——那是宫中的小佛堂,如无意外,这位公主殿下的余生只能在吃斋念佛中度过了。
兵部尚书云州也被暂时停了职。
原本无论是云博远还是云州都嘴硬着没有认罪,毕竟土匪们明面上都被容晖杀光了死无对证,可是皇帝陛下再度发挥了自己不讲理的作风,云大公子也不放,还直接让云州回家思过。
这一通多少让朝堂上有些风声鹤唳的意味,不过皇帝陛下紧接着把新兵营的比武大会这一消息公布了出去。
这么一个热闹且消遣的活动,一时间倒把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原本由兵部尚书负责的这次大会顺位交给了两位侍郎,不过鉴于兵部还有明昶这尊大神,他们还是事无巨细地都向敢王殿下禀告。
此刻明昶正拿着新兵营递上来的报名名册细细地看着。
看罢他十分不满地皱起眉来,既没有他姐姐希望看见的昭而,也没有他希望瞧见的应元德,那这大会办来还有什么意思?
“殿下,您要出门?”暗卫宫六,现在或许应该称呼他侍卫了,一见明昶起身便立刻开口问道。
明昶把名册拍在桌子上冷哼道:“我怀疑应元德阳奉阴违,我去新兵营看看。”
在敢王殿下的猜想里,应元德本就是个不敢报名的怂蛋,至于昭而应该是被应元德这个废物搞了。
不过此时的新兵营内,应元德同样是一脸憋闷的模样。
如同明昶猜得那般,他没报名的确是因为功夫不济不敢跟人比划,不过昭而没报名却与他无关。
倒不是应统领良心发现,事实上这阵子他没少针对身上还带着伤的昭而,包括此次比武大会他也准备好了一番话奚落他并将他拒绝。
可是昭而直接就没报名,不仅仅是他,那些土匪们没有一个报名的。
这让应元德分外憋屈,他拳头都已经蓄好力,箭也上了弦,结果愣是没办法出招。
钟副将见状开口安慰道:“世子爷不必生气,横竖他不参加也是合了您的意,更何况现下那些土匪出身的人没一个参加的,对于您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
经他这么一提点,应元德脸上的怒意渐渐消了,的确,那些土匪们都不报名必然是受了昭而的蛊惑,而居然敢同圣上旨意对着来的昭而想活都活不成!
他这边毒计刚成,外面便有亲兵禀告,说是兵部来人了。
放以前云州还在的时候,应元德还真懒得去迎接他,不过现下不同了,敢王明昶毕竟也在兵部,他怎么也得恭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