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囚笼(65)

闻瞻点点头,不置可否。

江知宜微微愣怔,犹有些失神,她一时没想明白,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要对姑母动手,能弄进宫一个并未在册的宫人,又痛下杀手,将人直接淹死在平湖中,那这人既非善类,又非同寻常。

她陡然生出些不知所措来,若那人的身份当真十分尊贵,如果她们能查出来是谁,能够奈何得了他吗?

她心下茫然,低了低头,将瘦削的下巴放在闻瞻肩头,亲昵非常,故作不动声色的询问:“若是查出来是谁,皇上会杀了他吗?”

“或许不能立即,但一定会。”闻瞻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是因为他也已经意识到,愉太妃之死,会牵扯到的人必然非同一般,虽然身为帝王,手握生杀大柄,但有些人,他却是暂时动不得的。

比如江知宜适才提过的离王,他现下就还动不得,因为先帝当年临走之时有命,除非有人谋权篡位,否则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他那些至亲手足。

他自幼未在宫中长大,对这些手足并无甚感情,也谈不上要爱护,但传位遗诏上要求他如此,他不得不重视几分。

此话一出,殿内一时静默无声。

过了良久,江知宜才缓缓推开他,应了声“好”,又道:“上次我出长定宫去宫后苑,是受离王欺骗,原本我为他隐瞒,是想让他别将我与你的纠缠告知我兄长,但后来在陵山所见,想来他并未打算依约。那我如今也告知你,当日之事,他想推到舒嫔身上,我不知他是怎么谋划的,但事情便是如此,舒嫔是为无辜之人,或许你可以警醒警醒她,以防她再次被利用。”

她对舒嫔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觉得她颇为可怜,偶尔想起舒嫔那日站在宫墙下,经身后的朱甍碧瓦一衬,素净的如同水墨画般的身姿,更觉惋惜。

宫中正如姑母当年所说,是个吃人的地方,她不忍心看着舒嫔被人利用,稀里糊涂的就为旁人顶了罪。

撂下这几句话之后,江知宜并未再多说,转头便往内殿而去。

闻瞻瞧出她心有不悦,出声叫住她,似是承诺的说道:“朕会尽力做到,你若是不信,朕可以再留一张白纸黑字给你。”

江知宜微怔,转头端详着他,顺着他的话玩笑道:“还是沾了龙血的那种吗?”

这样的话说出口,比两人适才紧紧靠近更显亲昵,她鲜少如此娇憨的回应他,闻瞻按在圈椅扶手上的动作一顿,嘴上的话已经不计颜面的吐出了口:“若是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之间仅仅隔着几步距离,能十分清晰的瞧见彼此面容上所有细微的神情,他看见她目光坚定,朱唇紧紧抿着,一如以往的清傲,她看见他平静如潭的深眸下,似是荡起波澜,只是不知这波澜因何而起。

“多谢皇上,不过不用了。”江知宜垂下眸子,福身盈盈一礼,再没有多余的话。

闻瞻自顾自的点点头,已经起了身,正抬步往殿外而去。

候在殿外的月诸随他走了几步,弓腰禀道:“皇上,江姑娘近日来,只命我查过愉太妃的事情,其余……”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闻瞻抬手止住,示意他不必再说。

而后闻瞻停下脚步,低头打量着她,沉思须臾之后,从容不迫的说道:“一人不侍二主,你这样替江知宜办了事儿,又来事无巨细的禀报给朕一声,成什么样子?既然将你调给她,那你以后便是为她所用了,自己主子的一举一动,自个儿藏好了就是。”

“这……皇上的意思是……”月诸将腰身弯的更低,尽显出恭敬顺从来。

说实话,虽说当侍从的忠心于主子是天经地义,但若是让他选,他还是宁愿随侍皇上左右,他又不是这宫里头的小太监,日日跟在一个姑娘后头听命行事,也忒不像话。

“意思就是你若对她不忠心,便是对朕不忠心,可领会了?”闻瞻乜他一眼,并没有太多情绪,但就是这样的平淡,流露出一些暗藏的威胁警告来。

“是,月诸明白。”月诸又一拱手,不再敢多言,出声告辞之后,又回去守在长定宫宫门前。

当时他被调来江家小姐身边,本以为这只是皇上为讨美人欢心,一时塞他来应付应付,却没承想,这一调当真是让他从此呆在江家小姐身边,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为何人做事的余地。

看着月诸走远了,闻瞻又开口询问跟在他身旁的李施,“那个被淹死的宫人,她的身份什么的可都调查清楚了?”

“正在查着呢,宫里平白多了这么个没身份的人,也不大好查。”李施面色不太好看,因为他听皇上提起这个,又想起那宫人。

那日有人发现那尸首时,他曾去看过,饶是见过无数死人的惨状,但瞧见那被泡了几天几夜的尸首,仍觉得是止不住的恶心,直让人反胃的难受。

“好好查查吧,指不定能不能查出真相,就要靠她了。”闻瞻摆了摆手,眉心微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是是,那是自然。”李施连连应道,又问:“皇上,咱们现在回正和殿吗?”

“先去荟春宫一趟吧。”闻瞻转头又望了望长定宫,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今日江知宜的那番话,让他最没有想到的,不是离王的所作所为,而是江知宜竟然在自身都难保的时候,会想办法为了舒嫔这样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开脱,她还真是对于旁人绝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只是对他总是带有几分怨恨。

“是,那奴才叫人让舒嫔娘娘提前准备好接驾。”李施边说,边招手让一旁的小太监过来,让他跑去荟春宫传话。

有没有人接驾的,闻瞻倒是不太在意,况且他去荟春宫,就是像江知宜所说的,去警醒警醒舒嫔,正好再顺带询问她些事情。

他依稀记得,舒嫔的娘家,应当是同离王的母妃有些关联,那有些事,或许她还知道一些,可以趁此机会问问。

第52章 询问 她帮你不是为你一声道谢

荟春宫内, 舒嫔盈身行礼,从侍女手中端过热茶,长颈微弯, 十分恭敬的将其奉给端坐在圈椅上的闻瞻。

她心头不解, 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摆驾荟春宫,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儿,但看他面上神情,并不大好看, 想来这趟来, 并不是要同她谈什么情谊,于是她一举一动之间愈发小心谨慎。

闻瞻抬手接过, 并未入口, 转头放在一旁的桌上,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舒嫔, 你近日可见过离王?”

舒嫔不知他会问起这个,还有些怔营, 心中说不清为何,突然发慌起来, 她下意识的觉得,她曾与离王殿下碰过面,并收了一串蓝白琉璃珠手钏的事情,不该在此时说出来, 宫中人言可畏, 她怕她此时说出来,会引出什么误会来 。

她轻握柔荑,暗劝自己平静,小心翼翼的回应:“不……不曾。”

“不曾?”闻瞻见她并不打算就此说出口, 颇为悠闲的端起适才的茶盏,用杯盖一下下的拨弄着其中游荡的新芽,抽出些余光来睨她一眼,又问:“朕再问一次,你近来可曾见过离王?”

他眉目之间并无动怒的神色,一双黑眸在茶盏上流转,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这样若无其事的平静姿态,愈发让人心慌。

舒嫔猛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瞬间低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闻瞻也不着急,终于低头抿了口茶水,并不催促,只等着她主动开口。

殿内一时悄无声息,只余下顺着倾泻而下的日光微扬的尘土,还在不停的飞舞,一片寂然之中,这“热闹”似乎能发出些儿声响来。

不知过了多久,舒嫔终于忍不下这磨人的安静,她突然跪了下来,细肩微颤,声音里已然有了些慌乱,“皇上,臣……臣妾只在离王殿下刚回宫的那日,见过他一面。”

她暗道自己适才真是糊涂,皇上既然敢开口询问,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她又何必心怀侥幸,以为当真能躲过去。

闻瞻将目光调转到她身上,沉默的睥睨着她,仍未开口。

舒嫔哽了哽声音,慌忙出声辩解:“皇上,您应当也知道,荣太妃是臣妾母亲的堂姐,那日离王殿下从良州回来,正是臣妾去拜见您的时候,臣妾回宫的时候碰见离王,就多说了几句,主要就是离王说他久不在宫中,怕荣太妃日子难熬,托臣妾照看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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