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一群不良里混出头，最重要的就是不计前嫌的大方和耍赖混蛋的本性。
“喏，喝。”
他指着刚买的啤酒对夏渠努努嘴。
夏渠一脸惊慌，支支吾吾。
“我……我不能喝，我没有喝过……从来没有……”
他的家教告诉他乱喝酒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更何况他活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过。
要说喝过，那也是掺在菜里的料酒才算喝过。
于是他露出了少见的后悔——自己逮唐覃实在是太冲动了。
第11章
唐覃又开口：“我们这里兄弟之间道歉表诚意那都是要喝酒的，喝得越多，就代表诚意越深。”
一听这句话，夏渠几乎是瞬间就准备喝光一整箱的啤酒。
这还是第一次他郑重地准备向别人道歉，自己一定要做到完美——这是夏渠做事的坚持。
再次谨慎地沉思了一下，夏渠决定豁出去了。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不就是道歉而喝酒嘛，唐覃的兄弟可以做到，自己一定更可以。
不过他没有意识到一个他并没有考虑的问题——他的实际酒量。
唐覃帮他打开了一瓶啤酒的易拉罐拉扣，伸手递给他，眼神有点玩味。
这啤酒入口不是很好喝，泛着涩味和苦味，让夏渠皱起了眉头。
他不明白这么难喝的东西唐覃他们为什么趋之若鹜。
不过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来道歉的，就干脆闭上眼睛猛灌。
那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看得唐覃直接笑出来。
唐覃自己可能并不知道，他的笑容是那么美好，明媚得如同烂漫的春光，昏暗的包厢里忽然一下明亮起来。
这笑容能赶走一切阴翳。
夏渠脸上腾的一下飞起一片红晕，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面前的人。
一瓶下肚，夏渠脑子就混沌了起来，理智所剩无几地残存着，唯剩几缕强撑起外表的坚决。
面前出现了唐覃递过来的第二瓶酒。
有了第一次，这次便更加迅速，咣当就一瓶下肚。
已经不知道几轮了，夏渠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就如同羽毛，抛弃了压力，宛若身在云层之间。
这种感觉很美妙，很让人沉沦。
但代价很惨重。
夏渠坚守了十六年都没有放弃的理智被抛到脑后，双眼迷离地看着面前微笑的男子，一脸沉醉。
突然伸手，握住了唐覃准备继续拿酒的手。
那手握起来比想象的更美好，不是很粗糙的质感，而是干瘦的那种硌手，但对于夏渠来说，就是很舒服。
他终于抓住了那只自己想一直抓下去的手。
唐覃明显被这个举动给吓到了，慌张地想要摆脱他。
但一个醉酒的人可以软成一滩水，也可以很有力气。
唐覃就怎么都挣脱不开，只好放弃挣扎疑惑地看着双眼混沌的夏渠。
“唐覃，我有事想和你说……”
就像鼓起勇气一样，夏渠甚至还拍了拍手才开口。
这时候的夏渠褪去了平日的高冷孤傲，就像个想抓住自己要被人抢走心爱宝贝的孩子一样，神色十分稚气。
看得唐覃好气又好笑。
却又很想用自己的一切去保护这个可爱的夏渠。
“说吧。”唐覃眨眨眼，脸上飞过一阵期待。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后悔了，这件事是我冲动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到后面，夏渠甚至嘟起嘴，鼓起腮帮子，撒娇似的软嫩语气磨得唐覃心口发痒。
“好。”
听到答复时，夏渠开心地笑起来。
这笑在唐覃看起来犹如神秘的高岭之花的绽放——这是夏渠从未在别人面前展露的表情。
好像夏渠只要在自己面前表情就会丰富起来。
唐覃心里那口深井就像被投进一块小石子一样，泛起层层波澜。
第12章
夏渠的酒量甚至比唐覃更差，他已经说起了胡话，不停地喊着面前男孩的名字。
“唐覃……唐覃……我还有事和你说……”
唐覃眼神柔和起来，抬手摸了摸夏渠柔顺的头发，就像在摸小朋友一样，语气轻哄。
“你说，我听着。”
“我……我其实……很喜欢你……唐覃……”
说到后面，语气逐渐微弱了下去，夏渠干脆直接睡着了，但那梦境般的喃喃话语唐覃听得很清楚。
他心里震动起来。
就像没有防备的地震一般。
那从心底蔓延出的震动越靠近表面越强烈，直将整颗心震得龟裂。
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昏睡过去的英俊脸庞，暖黄色的灯把夏渠的轮廓打出了阴影，显得层次分明。
最上面的那一层分明就是浓烈到借着喝酒的勇气才敢表白的喜欢。
唐覃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喜欢自己。
他不敢想。
更何况这个表白的人是自己觉得不在一个世界里生活的、高高在上的、连餐具都非比寻常的学霸夏渠。
是这个只在自己面前发出凡人一样绚丽光斑的小家伙。
何其卑微，又何其荣幸。
年少的喜欢是没有顾虑的。
年少的开心是可以抛开一切的。
年少的感情是真挚到永不破灭的。
唐覃曾经绝对不会承认的事，被摆在了明面上——自己对夏渠有着说不清的羡慕和欣赏。
甚至是一点不敢透露的……喜欢。
他最擅长的逃避和蒙混过关在这一刻毫无作用，他必须直面这份沉甸甸的喜欢。
因为这是来自自己心底偷偷喜欢过的人的喜欢。
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夏渠紧紧抓在掌心，腿上传来他均匀温热的呼吸。
唐覃无奈地笑了笑，稍稍挣脱开一点，方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夏渠盖在身上，然后重新握了回去。
同一个季节的夜原来是这么可长可短，可冷可暖——决定于身边相伴的人。
这个晚上就过得又快又暖。
迎接夏渠的早晨是唐覃深思熟虑一夜后的一句话。
他试图含情脉脉地说出来，但他发现暂时还做不到。
于是听起来有些生涩尴尬——不过这就是年少的炽烈得能灼伤一切的情意。
“我原谅你了，我也喜欢你，夏渠……”
可是夏渠不仅不介意，反而激动得表情失控——他傻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睛就闪烁起来，眉毛飞扬。
唐覃没有办法形容那时他看到的夏渠眼中迸发出来的光彩有多绚丽，他只知道那道光芒直接照亮了心底从没有光到过的地方。
一切都在往美好和谐的方向发展。
直到唐覃搂着跌跌撞撞的夏渠走出网吧的时候，夏渠嘴角的笑都没有掉下来一点。
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家的私家车一直等在门口，夏渠心下顿呼不好，酒都醒了不少。
他又回归了那副严肃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夏渠站在阴影里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想把里面的混沌都摇要出来似的，然后就很端正地走向司机，步伐稳定，哪里有一点宿醉的样子。
第13章
唐覃看着夏渠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难以言说的心疼。
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完美精英，作业要第一个交，考试要排名稳在第一，老师交代的事情都要完成，就连宿醉之后走路都不能露出半点疲态。
他就站在网吧的门口目送夏渠坐上车离开，看着他连坐进车后座的身躯都是挺得笔直。
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回家。
今天是周末。
夏渠要回老家见父母，唐覃要帮他母亲拿药。
唐覃回家揣上全家唯一一张银行卡，还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本就不多的钱唐覃这些年可以说是掰碎了花，不过他从不吝啬母亲的药钱。
他在熟识的药店拿好药，把卡一刷，脸跟着刷过去的卡一样唰地惨白。
心跳得很快，马上就要冲出胸膛——卡里余额不够了——这件事在唐覃小心翼翼的维护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他一下慌张起来，他从有记忆开始最害怕的事就是没钱。
一想到没有药治疗母亲了，唐覃的手就颤抖起来，额头发汗。
但他还没有绝望，深吸一口气之后他从家的附近开始，一家一家的药店问过去，想试试没有一家能够降价卖给他的。
随着问的店数字的增加，他嘴唇慢慢开始逐渐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