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势在必得的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
明明自己只是想要留住她而已,为何就这么难?
神尊大婚,与心爱之人喜结连理,天下大贺,为什么自己的素娘就要忍受大限将至的命运,悲哀的埋葬海底,无人问津……
这不公平!
玉飞影能够逆天改命,她也一定可以!
只差这最后一场了啊!
就在倾城殿上……
“好了!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龙母发冠,华衣你看看,可喜欢?”
思绪被打断,叙华衣掀起眼帘,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墨发高绾,睫落氲湿,双鬓垂星,发骨上金凰双月金步摇摇曳生辉,眉间一点凤凰嫣红图迹栩栩如生。
叙华衣:“……”“她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自己,或者说,她是惊艳于素娘的细心与心灵手巧。
“不好看吗?那我换一个!”
素娘急冲冲的就要拆了头发,叙华衣忙拉住她的手,“是太好看了,我就喜欢这个,不拆了。”
“快点去吧,早些回来。”
叙华衣这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去,却听到素娘在身后着急的呼喊。
“差点把这个忘了,华衣快喝了,我专门为你熬的粥,可不能浪费了。”
一碗
热气腾腾的糯米粥被递到了嘴边,叙华衣愣了一下,任由白茫茫的雾气扑洒在脸上:“怎么有股子药味?”
“加了些静心的草药进去,虽然有些苦,但我还放了点糖,你快喝,别误了时辰。”素娘似乎十分着急,连连把粥往她嘴里送,叙华衣本来有些疑惑,却想到自己一会还有要事处理,便听着她的话,将碗里的粥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素娘这才满意了,收回了手,朝她点头:“快去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
明黄美艳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只听得一个短暂的走字,结界略微晃动之后,沉华堂又再度安静了下来,素娘惯挂在嘴角的弧度耷拉下来,苍白的脸色更近于惨烈,身子不受控制般倒在地上。
啪——
白玉瓷碗四分五裂。
出了西海,蓝天碧草,当初几乎摧毁半个人界的水祸来的快,去的也快,如今的海边又多了人的痕迹,四海之中西海水波最为平缓,于是人们便都喜爱住在附近,以鱼为生。
叙华衣,扶羲与谢缘师三人出了西海,正欲前往昆仑山,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铃铛声,悦耳清脆,因着风的律动而延绵不断。
这样的声音远远不足以吸引三人的注意,只因为在这细微的动静里,还夹杂了人们的祈求声。
而祈求的对象,就是叙华衣。
“叙娘娘在上,求你保佑!”
“叙娘娘求求你……”
叙华衣脚步顿住,似是失神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扶羲也顿了一下,随后开口道:“似是凡人在拜谒,长姐可要过去看看?”
原本以为会拒绝的人却意外的点了点头:“好啊,那便去看看。”
而后带头前去,身后二人皆有些疑惑,但终究还是抬脚跟上。
摇摇欲坠的草房码列修筑的整整齐齐,最中心围了一个高处众房半墙的青墙红瓦庙,庙宇红缎飞舞,正殿辉煌巍峨,墙面干净的看不见一点尘土,连青藤都被修剪的彻底。
此刻的外门前跪了许多人,看装束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最前面一派抬着红木箱子,正敲锣打鼓的朝里面涌。
叙华衣脚步未停,直接就进了外门。
扶羲和谢缘师却在门口听了
片刻,视线落在悬挂在两旁门框上的金铃铛上,看着它被风吹的转了方向,铃铛丸四处碰撞。
那是被施了法术的铃铛,声音空灵,可传千里。
“殿下,长公主为何突然对人类的祭祀来了兴趣?”谢缘师内心突然不安起来。
“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大手推开门,刻着“公主堂”三个字的匾额镀金镶银,上面被系了红艳的丝绸,还在最中心挽了个花。三个字是毛笔写成,然后熨烫而成,外形润美,笔力雄浑。
一看便知道,写字之人功夫颇深。
也可看得出,这个人对此处的重视。
匾额四边,龙饰华美四面相对,上显云舒昼时,下卷海涌夜时,两竖边则各镶二龙,四首昂起,左右相对,玲珑剔透,鳞片凸凹有别,纹理清晰,活灵活现。
左右两旁对联下笔点画波磔,互成偶句。
叙华衣已经信步走进内门之中,立于供台之前,扶羲还没来得及看轻对联上的字,便听到她在唤自己。
“扶羲。”
“长姐。”
扶羲应答了一声,却见她紧盯着身前的殿像看个不停,心中好奇,便也认真的看过去。
供台之上,一尊公主像,肩托展翅凤凰,左手抬平庸众生,右手握爱人相赠,执扇于身前,扇柄浮刻素字万年不消,上衣云袖波浪褶皱,纤手扶世间恶因果,美目含救苦慈悲心。
雕像脚下,跪了几个妇人,正磕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香火满鼎,灰烬厚铺,一臂长的红灰长香上星火点点,从中升起的袅袅烟雾,将扶羲包裹其中。
不知为何,香味越发刺鼻了些。
像是成团的迷雾扑在脸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扶羲略有些不适的摇摇头,却见叙华衣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三根香,已经点燃,正在往供台上插。
身姿绰约,在袅袅烟雾中看不真切。风扬起供台上明黄,画着奇怪符号的纸,沙沙作响。
给自己的雕像上香,这场面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些。
扶羲皱了皱眉,正打算开口,却听到叙华衣淡淡的声线,如烟雾般扩散开,但却将他的意识炸的无比清醒。
她说,“这扇子是素娘当年所赠,就在赠你香囊之后的第二日。”
第98章 赶尽杀绝
叙华衣知道素娘赠予自己香囊的事?
扶羲半眯着眼, 透过朦胧的烟尘雾气看着身前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叙华衣。此刻她正抬眼怔怔看着高高在上的雕像,眼睫承辉, 美目亲善,与高高在上的雕像遥遥相望, 朱唇吐雾, 掸落香炉上附着的灰烬。
身后门阁间投进了青黛的光,落在乌发间, 凤雕凰起的步摇上爬满霜一般的冷色, 青丝华发,瞬然白首。
不知从何处起了风, 吹的门外清铃脆响, 拜谒的人群匍匐在地, 等着火盆中黄符燃尽,黑纹化透, 片灰乱舞。
阵阵黄火在自己与叙华衣的中间越烧越旺,扶羲晃了晃头, 再次睁眼时, 拜谒的人群消失不见, 脚下蒲团翻滚, 门墙歪斜,雕像上贴了诸多看不清的符文, 半飞半合, 死灰复燃。以他站着的地方为始, 白绫向八方卷开,另一端分别系在红梁之上。
梁木透血,自头顶滴落。
叙华衣就站在与他相对的门口, 笑意未止。
“素娘乃我挚爱,扶羲怎能觊觎呢?她心善,见不得世间苦难,所赠香囊,是借你苟活于世,不是让你心生别念的。”
“哎,罢了罢了,我何必与一将死之人说那么多呢?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年在荒地斩杀的怨灵,他们可等你许多年了。”
女子歪了歪头,眼中流露之态清纯又诡异,活像疯魔之人的不知所云,自圆其说。
她勾了勾手指,自红梁血迹之中,钻出叫嚣疯狂的怨灵,张牙舞爪,面目空洞漆黑,身上肌肤白的慎人,怨灵没有意识,只听从叙华衣的命令,将扶羲视为敌人,皆顺着白绫手脚并用的爬过来。
这是……上古邪术,借尸杀神阵!
原来叙华衣眼中,早就容不下自己了?哪怕自损修为,也要杀了自己!
哈哈哈哈!
扶羲兀的笑出声来,冷白的面上骤然浮出可惧的暴戾,红唇浸血,笑声凄厉恐怖,他为了强行破开眼前迷雾,自毁三分心脉,眼尾泣血,通红眼眸印上步步逼近的鬼魅魍魉,从他们狰狞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印记,都是荒地死魂。
死了这么多年,今日还能为人所用,前来诛杀自己。
他们到底有多恨自己
?
他们有什么可恨的,当初欺他母子,落井下石,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当年他能以一人之力屠尽荒地,今日又有何不可?!
鬼魅已成阵,蜂蛹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