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一眼就抓住那个正白着张小脸睡着的女人。
刘小丫睡得不□□稳,脸皱巴巴的,似乎生产的疼痛还停留在她的身上。
软了眼神,李大牛轻轻地坐在床边,床上传来一丝的血腥味,不浓烈,但是足够让这个壮汉湿了双眼。
血腥味在他这大半年生活的边城里到处都是,弥漫在他的一呼一吸当中,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前一种血腥味让他心化骨软,恨不得马上匍匐在它的脚下,乞求它的宽容和饶命;后一种血腥味却让他心如铁,恨不得走马上去大杀四方。
他嗅着刘小丫发丝的清香,不知道她平时涂了什么护发的东西,很是让他安神。
但是他仍不敢喘大一分气息,唯恐吵醒了刘小丫。
他怕,怕看得刘小丫的不喜。
他怕,怕刘小丫恼他。
他怕,怕刘小丫问他怎么不回来。
只因他是刘小丫的夫君李大牛,只因他是惠王妃的夫君惠王。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煽情了哈哈哈
☆、王爷变护卫
随着那一声初生儿的啼哭响起,刘小丫便猝然昏睡过去,然后反反复复发起热来,光怪陆离的梦境纷至沓来。
偶尔是她手忙脚乱地纠缠在一群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女人之中,她们趾高气扬她低声下气,她意气风发她们槁木死灰。
偶尔是她面目可憎地与李大牛唇枪舌剑,他大发雷霆她又哭又闹,她声嘶力竭他怒目相向。
偶尔是她白发苍苍、衣衫褴褛,连乞丐都不如,儿子不理不睬,媳妇面露鄙视,孙子嘲讽讥笑而李大牛春风得意、左拥右抱。
……
直到沉重的眼皮揭开,刘小丫才有气无力地哑着嗓子问:“惠王可在?”
众人皆神情各异,忧喜参半,喜得是王妃终于醒过来了,忧的是自家王妃只怕得了癔症,想着王爷还在呢。
不过转眼间,众人便若无其事起来,欢天喜地地忙碌起来。
白嬷嬷笑容满面地端起早已温在一旁的参汤道:“王妃可是累着了?先喝点汤水吧。”
沉香也一旁干净利索地扶起刘小丫半靠床,掖好被子,再端来茶水给刘小丫簌口。
而暗香则在一旁吱吱喳喳地欢喜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如今小主子喝了奶正睡着正甜呢,王妃,待会就教奶嬷嬷抱来给你好好看看”
“王妃,这是三喜临门呢,一是喜得贵子,二王妃平安无事,三今儿正是大年三十呢。这下我们必能过个好年了,来年我们也能和和顺顺过日子。”
“之前,总管大人还和我们说等到王妃醒来了,他定会放个大鞭炮再给我们添多点年礼呢。”
……
看到众人的反应,刘小丫哪是不明白的,这些人自是不知道惠王回来了。
刘小丫不由对人死复生抱有怀疑,难道不是他?难道自个认错人了?
可是即使那人身材高大了不少,皮肤黑了,脸型也刚毅了,还多了伤疤,可是刘小丫还是感觉是他,一种化成灰都认得的错觉。
好吧,刘小丫看着满心讨喜的众人倒也把他抛之脑后,然后想起自己那个千辛万苦生下的白胖儿子。
如今倒也是满心的柔软,恨不得马上就能抱抱他亲亲他。
那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那是她身上的一块肉,以后也将是她的心肝宝贝。
刘小丫狼吞苦咽起嘴边的参汤,虽参汤苦涩,但却是苦尽甘来。
夜色渐昏,府里奴仆们听说自家王妃终于醒了后,个个都来说好话道喜。
他们自然是不能进产房的,只站在外面磕头行礼说话,刚开始刘小丫还有些精神劲应对,后来也不堪忍受,挥手多发一个月的银子当恭贺新春和庆祝她儿子的出世,也不用他们特地来道谢,一时间王府的喜意又重了几分。
只是墨香那泪美人那是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叩谢皇天后土保佑自家王妃,一边追忆英年早逝的惠王。
后来还是白嬷嬷撵他去小主子的别院,说要他去照顾小主子,墨香才感恩戴德离去。
不过墨香前脚刚走,刘父后脚也携着新妇及两个儿子来陪刘小丫共度除夕。
而刘小丫才听到刘父他们来到房前的动静,便听到大哥刘月的鬼哭狼嚎,相比美人墨香娇喘抽噎,大哥刘日的哭声那是差得远,让刘小丫也想马上撵走他。
“你们父子三人怎么就泪眼汪汪了,喜庆要喜哭吗?要找哭就找你们的外孙/外甥哭去!别打扰我和王妃说贴心话。”
说完,张翠花撵着家里的这些三大五粗的汉子去寻外孙/外甥,而自己随着白嬷嬷进了产房,坐了下来。
产房一般不能随便进人的,特别是男人,人们常说男人进产房会被缠上晦气,因而产房一般是女人进,特别是长辈之类的进,显然张翠花正是合适。
瞧着刘小丫那正红着的眼眶,张翠花拍了拍刘小丫的手安抚道:“他们是铁骨柔情,那是因喜而泣,王妃莫伤感,高兴才是。”
刘小丫忍着眼泪,点点头。月子可不能随便流泪,要不以后年纪轻轻眼睛就会不好使了,女人做月子多忌讳呢。
见了刘小丫平静下来,张翠花掏出了两个绘着图样的红包,一个是童子抱桃,一个是财神献财。
“这是,你爹跟我给王妃的一番心意。”
刘小丫不好意思接了过去,红起了脸来。
大庆朝年俗一般是长辈给没成亲的小辈红包以示添福,而成了亲的也要给年老的长辈红包以表孝心。
但是也有一些备受宠爱的小辈总能每年都收到来自长辈的关怀。
现在比如刘小丫就是了。
“还有你大哥,他可是用了整整一个月钱给你买了一个络子。”
这个络子打的是桃花样,埋的线自是娇艳的桃红色,兼配上浅青色,娇艳带着点典雅。
以前赶集的时候,刘小丫总会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行人的扇子、香包、玉坠子和手绢。
有一次大哥刘日问她是不是要那些东西,刘小丫到底是不想自己的女孩子心思加重自家的负担,只道看上的是络子,络子的话是个手巧的人都能做,而且平民百姓一般不买成品多买几条线自己打就可以了。
那时大哥刘日就摸着她脑袋说给她攒钱买,可惜后来攒的钱都被拢起来凑足那二两银子去赎买那惠王。如今,倒也实现给她买的承诺,不过用在这络子上的银子只怕也多上不少。
“至于你二哥,他正读书呢,所以给你写了一首诗。”张翠花又翻出一个信封来道,“他又不给我们看,直言只为你而作。”
刘小丫接过后,弯着双眸把二哥刘月的信封兼大哥刘日的络子、刘父与张翠花的红包交给沉香放到那个放置在妆台的雕花小木盒里去。
她可不会马上打开信封瞧的,这二哥读书也没几个月,那诗定是写得不怎么的,还是以后自个一个人看着乐着吧。
于是这个年自是过得欢欢喜喜的,不过除夕过后,刘父他们在这也不大合适了,便也回府去了。
刘父他们回府了,孩子也吃奶睡着了,奴仆们也轻手轻脚地干活,就剩刘小丫一个人安安静静躺床休息了。
人这一安静下来了,不想想的东西自然会涌现出来。
刘小丫到底还是坚持自己没看错人的,那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夫君李大牛也就是惠王。
可是他怎么就死而复生呢?不,应该说他怎么就没死呢?
没死的话,他怎么就扮了个护卫回来呢?直接恢复惠王的身份不好吗?
不不,这些问题也没让刘小丫想太久,她日思夜想的东西是那惠王会怎么看待她刘小丫和自己的儿子。
别看他还是李大牛的时候,刘小丫能把他收拾的老老实实的,但一当他是惠王,他一个瞪眼过来,刘小丫自己只怕就脚软了。
想想自己以前叫他干下地干活,摆摊卖菜之类的事,刘小丫便胆战心惊。
还有自己动不动就和他争锋相对,就差没对他动手动脚了。
可见自己对他着实不好,而想必他对自己应该也没多少好感。
好吧,他应该对她也不会另眼相待,他当那李大牛时可是经常对她冷嘲热讽,挑三拣四的。
再兼他还有一个红颜知己薛清姑娘。
想想着,刘小丫的心就一点着落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