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某位大将军的脑中,霎时便联想到了其他的东西。愣了一瞬后,很不自然地挠了挠额角,“哦…可是,你身上不是还有伤?”
她闻言甚是迷惑,伤?让他睡觉,同自己的伤有何关系?
懵了片刻后,她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指的是什么意思。
当即恼羞成怒道:“赫!连!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说的睡觉,是让你睡觉!”
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怒火,“你不是说,会时常梦见他吗?既然已经把匕首埋了,你便再试一试还会不会梦见啊。”
“哦…”他挠挠头,难得一次露出羞愧的神情来。
温若言双手插着腰侧,极度无语地睨了他一眼,皱起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明!日!见!”
说罢,立刻转身回屋,将大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赫连卿望着她那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臊得,红得能滴血的耳垂,唇角不自觉便勾起了些许弧度。而午后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也随之消散在沁甜满盈的空气中。
日头越渐下落,转眼之间已是百鸟归林,炊烟四起之时。
大将军府里也逐渐升腾起饭菜的香味,他们并未像温若言所说的那般明日见,事实上,他们傍晚便再次见到了面。
温若言一见到他,先是红了脸,而后又是嘟起樱唇,边哼边白了他一眼。赫连卿则是垂眸暗笑,并不言语。
二人一同落座在餐桌前,像之前每一次用膳那样,他将她喜欢吃的菜,全部换到了她的面前。
之前她还是挺受用这一套的,毕竟有美味的食物摆在面前,不吃白不吃。
可这回,她偏偏要拿食物赌气,将赫连卿换过来的菜通通又摆了回去,看得一旁的小玉和何穆二人云里雾里。
这夫妻俩是下午没聊好,又吵架啦?
不对,应该说,群主怎么又单方面生气了?
实在看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二人只好站在一旁装聋作哑,权当看不见。
“言言,吃这个。”赫连卿夹了一个鸡腿,放进温若言的碗里,“你太瘦了,若是在漠北,狂风一吹你就被刮跑了。”
她将鸡腿又给他夹了回去,看也不看他地道:“你是男人你懂什么?京城都是以瘦为美的。”
“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瘦了。”
方才还在耍小脾气的温若言,忽然就怔住了。
他这是在……说情话?
可哪有人说情话时,表情像个木头人的,连语气里也不带半分情绪。他定是顺口一说而已,自己若是当了真,那可就糗大了。
想罢,她撇了撇嘴,蓦地想起他下午说的话,便难免往不怀好意的方向想去,“按照你脑子里的想法推断,你其实是嫌弃我……那什么平吧?”
他一瞬间有些懵,不是很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便直接问道:“什么平?”
“……”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温若言用筷子将碗底戳得咚咚响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响彻在大堂里。
赫连卿直觉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说错了,便只好垂头,贯彻沉默是金这四个字。
一顿晚饭吃的三个人很是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温若言蹬蹬蹬地便跨着小步子,急忙回了卧房。
直至已在净室中洗漱,她仍然没能消下气来,反倒越想越气。这个赫连卿,怎么脑子里尽是这些东西?难道他们男人都这样吗?
虽说他们二人已成了亲,但自己到底是个姑娘家,他怎么能如此毫不遮掩的,在她面前说那些话呢?
况且,还是在屋外…
温若言兀自气愤地洗漱完毕,穿好衣裳回了卧房。热气裹挟着她的疲惫一起蒸发在空中,没一会儿她便困了。
小玉服侍着她上了床,点燃安神熏香后便离开了房内。
屋外皎洁的月亮高悬苍穹,时间慢慢走向子时,周围一切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尤莱!”
一声高昂的喊叫霎时划破了黑夜,重重落在温若言的耳膜里。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脑中稍微清醒了些后,这才意识到,方才听到的呼喊不是自己在做梦。
是对面的赫连卿喊的!
想起今日之事,她连外衣和鞋子也来不及穿,慌忙下床,打开门便跑了过去。
只见何穆也被惊醒,正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而温若言则想都没想,直接推开大门迈了进去。
“赫连卿!”她忙向床边走去,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赫连卿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头喘着粗气。
心中那颗大石头暂时放了下来,她徐徐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想安抚他,却又因今日之事而感到后怕,便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只出声询问:“你还好吗?认得清我是谁吗?”
话音刚落,背对着月光的那人二话不说便将她抱住。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呼在自己颈窝里的粗气,拂得她一阵痒痒。
他抱自己抱得十分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怀里似的。温若言并未反抗,反倒放心地伸出了手,在他后背轻轻安抚着。
接着,那人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言言,留下来陪我,好吗?”
第15章 屋顶赏月
或许是因为女子有天生怜惜弱小的母性,也或许是因为,她头一次见到赫连卿将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眼前。
因此,温若言只犹豫了一瞬,随即“好”字脱口而出。
听见她温声应下,他这才徐徐松开禁锢着她的手臂。还未张口说什么,忽然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接着视线自然下移,一眼便瞧见她那双光洁的玉足,当即眉间一沉。
“你怎的不穿鞋就过来了?”他边问着话,边长臂一揽将她抱到更上面些,双脚悬空在床榻的隔板前。
她小声应答:“我,我没来得及…”
赫连卿立刻起身下床,唤来何穆去拿外衣和鞋子,顺便打一盆热水过来。
他蹲下身子捧起她的双脚,手中那冰凉的温度传来时,他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一时之间不能言语,只是小心翼翼地拍去她足底沾上的灰尘,将那双脚放进被窝里暖着。
待何穆打来热水,他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将她的脚放进水里,细细用热水浇灌着。
温若言全程都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子的脚哪是那么轻易给让人碰的?可他不仅碰了,他还…
他还帮自己洗脚……
若是屋内此刻点燃了烛灯,他定能将她满脸的通红看个清清楚楚。不过也幸好,这屋内并未点燃烛灯,唯有一束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透进,使这一切罩上一层并不真实的朦胧感。
许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她找了个话题主动问起:“你方才,是又梦见尤莱了吗?”
那双浇灌热水的手忽地一顿,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听他沉声回道:“嗯,与以往的梦一样。”
“那…那看来我的办法,也并未奏效…”她也垂下头来,听着语气似乎有些许失落,想来许是觉得,自己并未帮助到他。
赫连卿抬眸望她,柔声唤道:“言言。”
“嗯?”小姑娘也抬起眸与他对视。
只见那人弯下眼角,眸底映入盈盈笑意,“奏效的。只不过……不是办法,而是人。”
温若言不太明白他是何意,嘟起樱唇思考了须臾,仍是不懂,便直接坦白道:“我,我不太懂…”
他不慌不忙地取来干净的绢帛,将那双玉足仔细擦拭干净,又唤来何穆把热水端了出去。待房门吱吖一声紧紧关上后,他这才坐上床边与她定定对视着。
“方才你出现时…”他拉过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低声说:“这里便不再害怕了。”
沉重有力的心跳声从掌下传来,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也不知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温若言怔了少顷,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将手抽了回来,脸颊上的温度越发滚烫,连带着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这个人,怎的这般油嘴滑舌!”
“言言不喜欢?”他反问道。
小姑娘垂着头并未回答他,心里暗暗想着,这让她如何回答嘛,喜欢他油嘴滑舌?那不就是喜欢他!不喜欢他油嘴滑舌?那不还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