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新娘子的时候,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雷厉风行。
他夫妻二人生活美满,老夫人是心满意足的,若不是后来两人埋骨沙场,这往后的日子不一定如何和美呢。
往事已矣,还是要往以后看。
她有些不明白的是,这小子明明这般喜欢,为何只是个贵妾,连妻的身份都没给。
这着实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想干涉太多。
她转头看向自家孙子,见他一脸凝重,心中不满,手中握着的拐杖蠢蠢欲动。
“做什么?”老夫人心生不满,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做出这种形态,没得惹人难受。
段云凌强笑了笑,心中有一股没顶的恐惧,总觉得有什么将要离他远去。
他再也忍耐不住,在川儿的搀扶下,往主院去了。
那里有他的觉觉。
想到这里,他脚步不禁急促几分,想要看他的觉觉,想要摸他的觉觉,想要抱抱他的觉觉。
想想亲亲他捧在手心里的觉觉。
越到此刻,他就越是庆幸,那日雪白的杏花挤挤挨挨,落在觉觉的头上肩上,衬得她跟九天玄女下凡似得,光是多看两眼,就觉得目眩。
更加庆幸的是,纵然他觉得不对,却还是在她说仰慕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他的觉觉。
光是这么想一想,就觉得心中十分甜蜜。
段云凌努力忽略心中的不祥感,这大喜日子,他有这样的想法,着实有些不应该。
但——迎亲路上那惊马,在他脑海中不停的放大。
这么一想,段云凌不禁加快脚步往内室去,他的觉觉穿着嫁衣,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
明明是一副最令人心安的画面,看在他眼里,阴沉沉的像是阴间恶鬼。
段云凌抿了抿嘴,临到头上,他反而不怕了,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在穿着嫁衣的新娘面前站定,垂眸看向那双执着喜帕的手。
只露出两根尾指。
然而这一看,却让他目眦欲裂。
觉觉的手,精致俊秀,宛若白玉雕成,骨节修长白皙,还透着淡淡的粉,他素来瞧着眼馋,偷偷的望了不知道多少眼。
他一直惦记着,能够亲亲这双手,能够将这双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
他甚至偷偷的比划过,他的手掌比较大,应当能将觉觉的手包裹,不露分毫。
段云凌想给花溆遮风挡雨,叫她不受人世间侵扰。
“啪。”金丝银线织就的盖头,上头缀满了珍珠,这会儿被人粗暴的揭下扔在地上。
端坐在喜床上的女人,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段云凌脸色发青,这不是他的觉觉!
第22章
花溆缓缓的睁开双眸。
身下是柔软服帖的玉色锦被,上头绣着淡烟山水图,抬眸去看,就看拔步床上挂着玉色的锦幔,缀着细细的珍珠。
她有些懵,这个时候,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凑了上来,恭谨道:“您醒了,喝些茶水吧。”
说着便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花溆不动声色的接过,目光缓缓巡弋着室内的装扮,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世间好物,她也见了不少,可像是这室内陈设这般珍贵的,着实不多见。
“你家主子呢。”她低垂着眉眼问。
小丫头不回话,只乖巧的侍立在一旁,就见面前躺着的女人硬撑着起身,她赶紧上前搀扶,低声道:“主子一会儿就来。”
话音刚落的功夫,就听门吱呀一声响了。
打从门口进来一个身穿苍色直裰的少年,肤色苍白,眼尾狭长上翘,带着神祗般的傲慢与淡漠。
只眼尾那淡淡的猩红,透露出几分不平静。
花溆瞧见他,便从眸子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她撑着上臂起身,脸上是妍丽的新娘妆,端庄又大气。
这会儿眉眼带煞,清艳逼人。
“为何?”她几欲落泪,却生生止住了,今儿是她和小将军大喜的日子,但如今她被换掉,还不知道小将军发现没有。
太子袖手而立,默默的看着素来木偶似得美人神情癫狂,捻了捻手指,半晌才垂眸,默默咽下喉间腥甜。
他这毒,如今已深入肺腑。
看着面前少女那冒着汹汹火焰的双眸,太子眉眼微垂,白玉一般的侧脸,背着光,透出一种不真实的透明感,好像随时能随风而去。
漂亮精致的冰雕。
他唇色浅淡,一双阴翳的眸子在花溆脸蛋上转了一圈,低低的闷笑:“乖。”他伸出冰凉的指尖,在她脸颊上来回滑动。
花溆呼吸一滞,有些抑制不住的屏住呼吸,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那带着冰凉意味的唇瓣,缓缓的覆了上来,带来火热的吐息。
封郁用舌尖吻掉她腮边泪痕,侧了侧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想他死。”
口中说着,他那在初春中依旧冰凉的指节,缓缓的从脸颊刮到脖颈间。
在花溆惊悸的眼神中,他手指缓缓收紧,却在能感受到力道的时候,一点点送来,慢条斯理地下移,解开嫁衣上的珍珠扣。
那玉润般的珍珠,和他指尖颜色混为一体。
太子双眸阴翳,脸色苍白淡漠,唯独眼尾一抹猩红依旧。
他在她面前,鲜少说话。
花溆摸不准他的心思,双手紧紧的握住他有力的手腕,眼含哀求,若是这嫁衣解了,她和小将军,便再无可能了。
太子动作温柔而坚定,带着她双手阻力,一点点的剥开她衣衫。
等雪白的圆润肩头露出,他抿了抿嘴,手下的动作却仍旧不疾不徐。
明明他难耐极了,苍白的脸颊浮上嫣红色泽,和花溆桃瓣儿般的脸颊相映生辉。
许是忍的狠了,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来,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汇聚成一滴。
花溆用力的推搡,不愿意再妥协,她现下应当和段云凌在将军府拜堂,而不是躺在太子身下。
“你走开。”她在极度惊悸之下,浑身反而失了力气,明明用尽全力,对太子来说也不痛不痒。
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单掌辖制住她双腕。
“守宫砂。”他语气沙哑,大拇指在她胳膊中间的守宫砂来回摩挲,眸色幽深。
花溆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语带哀求:“别。”先前的时候,纵然他巡弋全身,到底没要了守宫砂,看他现下这语气,着实叫她不寒而栗。
手也用了,口也用了。
不能更多了。
太子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侧眸望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在她唇瓣上轻啜。
“那你乖一点。”
“过来。”
他翻身下去,解除她的禁锢,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花溆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那,这次完了,以后……”
在对方那你还想要以后的眼神中,她白了脸又忍不住红了眼圈,抽抽搭搭的想哭,却又不敢在他面前哭。
上一次她哭了,被他多弄了一回。
他说瞧见她哭,就想让她哭更多点。
花溆扭着细白的手指,无力的拢了拢衣衫,在太子淡漠的眼神中,红着脸伸出柔荑。
……
早上还艳阳高照,这会儿闷闷的打起春雷来,有一声没一声的,带着几分欲说还休。
待太子眼尾的猩红褪去,花溆这才退下,她侧眸望过来,低声道:“您珍重。”
再没有比任何时刻,都盼着太子好,只要他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太子低声道:“送回去吧。”
门口的高达扑通一声跪下,低声道:“您这不能再耽搁了。”
太子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脸上带着春情过后的餍足,原先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带出几分昳丽魅诡。
回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挥挥手没有说话,高达便不敢吱声,又叩了叩头,如丧考妣的起身,对着花溆行礼,请她往外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等她艰难起身之后,就见院子里跪了一排又一排的人。
花溆吸了口气,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脱这牢笼,然而跨出房门,心中不禁一惊。
天黑了。
黑透了。
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结婚结婚,黄昏之时拜堂成亲,晚宴过后便是洞房。
如今已天色大暗,小将军那边,要么礼成,要么闹的天翻地覆。
不管那一种,都不是她愿意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