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谦不知燕岁桐已经同舒遥两情相悦,只以为是受洛无双所托,便准了他的请求。
而在江南城的另一端,洛无双每天好吃的好喝的,在唐家堡“养尊处优”。
除了每天给唐凛洗脑,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帮助旁人,甚至已经入府多日,竟都未曾打听出来,秦渊与秦策到底是否如民间传说一般被抓,又到底被困在何处?
洛无双随便找了角落入座,只听那说书人道:“上回说堂堂四皇子被抓,那还了得,举办花舟节的豫章王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将人救出来,过了没两天,四皇子回了府,竟然看上了豫章王的女儿玉溪公主,着她日日侍奉榻前……”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无双越听越觉得臊得慌。
秦渊怎会糊涂至此,虽是异姓王之女,但怎么说也是跟皇帝拜了把子,玉溪公主是他堂妹,假若真的发生些什么,那可是乱伦。
回了屋内,洛无双越想越亏。
为了秦渊,她一次次深陷龙潭虎穴,他倒好,先是舒遥,后是柳畔畔,现在再加上一个玉溪公主……想起之前他说的甜言蜜语,洛无双恨不能回到那天,那个雪夜,干脆一刀结束了他。
彼此都痛快。
房门吱呀一声,不用看都知道,准是唐凛不请自来。
他明知洛无双的每日行程去向,偏还要问:“怎么了?看到你的旧情人秦渊美人环绕,不开心了?”
“要你在这儿说?!”
迎面飞来一个玉枕头,直冲面门,唐凛偏过身,扫过一地碎瓷:“怎么还恼上了?”
洛无双滚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如意芙蓉卷,只有那张小脸抬出来,十分不屑似的:“你少管我!”
什么“阶下囚”,脾气还不小?
他轻咳一声:“林老爷带着林净川到新洛萧家提亲,我打算放你去一趟,说不定你还能赶上他大婚。”
嗯?
这样一想,洛无双忽然意识到,江南事变,哥哥也没有找过自己,这一下子要成亲了,却也不来接一接自己吗?
唐凛见她不吱声,说道:“你在想他们怎么不接你去?听闻,新洛还有一个林大小姐。”
什么林大小姐?哪里来的林大小姐?
与其忧心,不如自探虚实,洛无双打定主意就要走。临出门时,唐凛似是有些犹豫,一面挂心,一面又不愿意说似的。
他道:“若是遇到困难,掰开避毒玉,我便能感应你的位置。”
原来,避毒玉之所以能够避开世间一切毒瘴护人性命,是因为里面注入了历代唐家堡掌门的心脉血。
玉石碎,牵挂知。
这本该是历代唐家堡堡主给下一任少主的护身符。
洛无双眨了眨眼,她哪敢说那玩意儿已经被她送了没良心的情郎?
只得在心里唾骂杀千刀的秦渊一万遍。
这边的状况实际上并不好,洛无双想弄死秦渊的时间里,秦渊在病榻上也跟阎王缠绵了数万次。别说什么玉溪公主,以他当前的身体状况,就是跟母蚊子都不好有什么亲密接触,简而言之,最宜静养。
江南失控,洛无双失踪。可最该静养的秦渊却一刻都养不住,他隐约之中觉得有什么暗流在卷着洛无双入旋涡。
夜黑风高,秦渊不顾秦渡的嘱咐,强行灌下两碗参汤要往新洛萧家赶去。
他黑灯瞎火地摸着收拾行李,动作鬼鬼祟祟,只因为平日里有秦渡看着,再加上一个豫章王送来的狗皮膏药玉溪公主,弄得要走也走不掉,只能“潜逃”。他背着包裹,望一眼天边月色,倒是并不清明,也不知道洛无双……
他总在月夜无端挂念这人,若知道对方心底如何唾骂,也不晓得怎么想。
秦渊沉叹口气刚关上门,风间有一瞬晃动:“谁?!”
不等反应,背后就被人用刀抵着,一个压低的嗓音荡在耳根,暧昧又似曾相识:“跑?急着去会情人?”
秦渊心下猛地跳了一下。
“你是谁?”
对方的刀尖一点不锐,像戳在心口,又好似只有一抹春色,把他堵死在房门前。
秦渊回过身,一袭夜行黑衣的洛无双目光冰凉:“怎么,你的公主伺候得不好,还要夜半摸出去偷情?”
她还活着,她还好好地在这大千世界里。
秦渊无比感激曾被他唾骂过的诸天神佛,可当他想去推开那把刀,洛无双却并不动。
她依旧记得那日秦渊对自己冷漠的神情,就算是对路边的阿猫阿狗都比对自己亲切,虽然事后柳畔畔也曾找过自己提及此事,虽然他有太多的借口和无可奈何……
“无双,你愿意听我说吗?”
秦渊向刀口挪近了一些,语气温柔到能挤出水。
—虽然他这一刻的深情绝不是做假。
但洛无双就是憋着一口气,须要亲手跟秦渊来消。
她撤开手,像一种无声的妥协。
洛无双闷声说:“你最好快点说……趁我后悔之前。”
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秦渊紧紧抱着她,怀里夹着夜露和月色,比那一晚的雪和狱里的铁栅栏不知强过多少倍。
他早一天这样,或许自己就早一天原谅他……而同时洛无双也怨恨自己的不争气。
她推开了唐凛送来的大半个江湖,就是来等秦渊怀里这点月色?
真是一点不值得!真是愚蠢透了!
秦渊眼睫垂下来,扫着她发痒,他说:“无双,我好想你。”
洛无双不说话。
这人这辈子大概也就会说这一句情话。
想念是真的,眼神是真的,那天的狱中的冷情也不是在别人身上发生的,现在还有一个公主,谁知道秦渊是不是也用这套对付那个公主?
“少碰我!”洛无双啐了一声,说着就要抡拳头发泄。秦渊用手包裹住她向自己飞来的粉拳,化作柔情蜜意掌贴在左胸膛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月光下,她眉如墨画,眼若秋水,恰好红着的双颊尽显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如雨打碧荷,说不出的空灵轻逸。秦渊眼睛里满是宠溺,轻声:“娘子,饶了我可好?”
洛无双羞红了耳根,根本不知如何作答,贝齿轻咬红唇,却习惯了粗着嗓子学男人说话:“谁是你娘子,老子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渊封了唇,辗转细啄,便是单单一个吻就已经让她如堕梦里。
她眸眼若秋水,眼底一泓潋滟波光被雾气笼罩,但仍然不忘追问:“你和那个什么公主,你们是不是……”
秦渊左手抚着她脑袋,右手环腰:“外界的风声都传你那儿去了?豫章王糊涂你竟也跟着糊涂,我像是那样没眼光的人?且说那日被人瞧见被她伺候的也并不是我,是受了风寒的秦澄。”
这样一说,倒是自己酸了?
洛无双不大好意思,竟为玉溪“情敌”辩解起来:“她怎么说也是公主,你们何必拿她当下人使唤?”
“来都来了,我皇子府的饭可不能白吃。”
洛无双不置可否,只觉得认识秦渊这么久,没想到他还有斤斤计较的一面,便转话头问他:“你这偷偷摸摸的可是要去新洛?若是同道,我们倒是可以结伴而行。”
秦渊一口拒绝:“不行,我自己去……那里危机重重,比举办花舟节的江南也不遑多让。”
洛无双不解,道:“左右不过是我们林家同萧家联姻,有何怕的?纵使他萧家权势再大,比得了你一个皇子?”
洛无双归根结底还是太稚嫩了些,根本觉察不出朝中的动向:萧家是秦策的人,此番操作俨然表明林老爷子已经站队到秦策的队伍中去。
秦渊十分严肃道:“我去便是……这样,出城三里有一个名唤天险峰的地方,那儿有霍少谦驻扎,还有你的小徒儿燕岁桐。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洛无双知道霍少谦同赫连真真城门之战,最后霍少谦退兵败守,便道:“霍兄不是中了唐家堡的毒吃了败仗?他眼下正是伺机复仇的好时刻,我怎么好打扰他!”
秦渊颔首,倒是诸事了然于胸。
“是这样没错,可据我观察,赫连真真此刻已经不在江南城中,而是去了新洛。”
洛无双:“新洛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管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爹娘在,我大哥也在。纵然那是龙潭虎穴,我也是得去闯的……你们就当是捎带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