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萌学院(3)

可他真的带回来了。

她的兄长只身走马千里之外的异都,为他心尖上的林二小姐讨香,又不知在天涯哪处收到关于她一封书信,连夜赶回。

啪嗒。

一滴泪落在了林思渺的手背上,她后知后觉用手去擦,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这回不是装模作样,每滴眼泪都是十足真心,她的父兄母亲,分明都是爱着自己的。

可为什么这一次,关于她的终身大事,他们不能给她一个选择的权利呢?

这种被家人逼迫的感觉,真是比不被家人喜欢还难受。

林净川砸了东西,心里也舒坦了一点。听见后头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他低声道:“你的要求,大哥从来不驳。

“但你不该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林思渺,你到底是被养坏了,你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正经事。我千里奔驰,竟然还期待你能安分地等我回来。”

他这话说得就重了,林思渺抬起头,见林净川走到门前,已经要推门,她不甘地回道:“你回来也不过是为了逼我嫁人,难道我不幸福,你们就能舒心吗?”

林净川哑声:“……我看你是真该嫁了干净。”

后头砸过来一只枕头,撞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但林思渺丢完就后悔了。而门口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推门走了。

“小姐,大少爷他也是为你……”

“为我好!都是为我好,就我自己不为自己好!”

林净川离开,留下发着脾气、似懂非懂的林思渺。她在愤怒和酸楚的感情间动摇,既不愿委屈自己,又舍不得辜负家人。那瓶碎了的凝露早就没味了,郁茶想去收拾,却被林思渺拦住了。

就让它碎在那儿,那是自己的底线,在这件事上,无论他们怎么说,她都坚决不让步!

于是,直到黄昏,林思渺都拉着郁茶盘算新的逃跑计划。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晨端进来的两盘点心全用来果腹了,也没商议出头绪来。

在旁边饿得不行的小丫头的建议下,她们打算去院里喘口气,顺便好叫人准备吃食。

房门一推开,走在前头郁茶就不动了,林思渺推着她快走,可将她扒拉开之后,林思渺也走不动了。

暮色罩着小院,在她们面前站满了外家师父和林府小厮,极目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宛如排兵布阵。

林思渺目瞪口呆,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林净川未回府,只有行李送回来了,而二老此刻为那个小祖宗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大公子。

林府厅内,仆役、丫鬟遣得干净,只有个陌生男子坐着。下首陪客的是林家老家主,林懿。此刻他正焦心地撇着茶汤浮沫,目光不时向后院瞥。

这个吃着闲茶的可不是闲人,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原本还在交谈,虽然气氛不大好,但好歹是有来言去语。只是后来,后院忽然就炸锅似的闹起来,林懿红着老脸把家里能打的全招呼过去,但根本架不住那位。

“报—老爷!大小姐在后院闹着要见您!”

林懿根本不敢正视堂上之人,连连摆手,呵斥小厮退去:“不见不见!”末了,似不放心,又急赤白脸地跟了一句,“让客座的师傅们看着点!”

东座上茶碗轻碰,林懿忙赔笑:“小场面,小场面。小女这两日身体不好,就有些使性子……”

那男人颔首笑道:“无妨,保重身子才好。”

江湖传言:林家小姐温柔娴静,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

果然江湖传言不能尽信。

林懿点头称是,颤颤巍巍地摸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他正要开口谈正事,门外冲进来一个小厮:“报—老爷,小姐……小姐她……”

这下不等小厮报完,林懿嘴里的茶一口喷出,他一把抹去胡子上的茶叶,站起身撩袍就踹向小厮,背对堂前,咬牙切齿地低斥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后院的事一遍遍来这里说做什么?去找夫人,我看那祖宗还敢打她阿娘了?”

那……那可没准。

林思渺的后院这会儿热闹无比,堪比论武擂台。一群彪形大汉碍于身份不敢近她身,反而是被她拿红漆木盘砸得鼻青脸肿。现在她更是放话,说若是谁再敢拦她出走,她便往谁剑上撞,撞死拉倒!

小厮越想越委屈,摸着脑门上一块瘀青,可怜巴巴地道:“夫人早去了,眼下大小姐被锁在屋子里反思呢。”

林懿长舒一口气,站正身子,直叹到底是贤妻有用,白养一帮子人,光吃饭长膘,居然连自己柔弱闺女都打不过。他也是不记得那个“柔弱”闺女曾经摔碎多少珍珠缸、玛瑙碗了,现在一放心,不免又看眼前小厮愁眉苦脸的样子不顺眼。

林懿朝着人身上又踹了一脚,语气却明显轻快了:“反思了,你来说什么?快滚,快滚。”

他向后一睨,暗暗示意:看不见我这里有贵客吗?!

似乎是意识到那边有目光打量,小厮看了过去,那男子遥举盏,只字未言,通身气派就让小厮有些膝盖发软。他忙重重一作揖,一溜烟地跑走了。

而秦策在上座,多次要开口被打断,心底已经有些不耐烦。他虽告知林懿身份,但此次微服而来,带着任务:面上奉旨祝贺林老爷嫁女,实则前来探探联姻虚实。

主家一再有下人打搅,他只得率先开口:“林老爷,听闻令爱与江湖唐家联姻,本王奉皇命前来祝贺,令爱嫁入唐家……”语音微顿,哂笑,“也算门当户对。只不过本王有一事不解,还要林老爷给小辈指点迷津。”

林老爷面上一派镇定,笑脸相迎,额角的薄汗却出卖了他:“二皇子笑话了,承蒙陛下恩德,还念着林家,殿下发问,小人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简单的玄色纹绣袍被堂上之人穿出非凡气度,整个人的雍容华贵不是常人能比。秦策转动着白玉扳指,假意把玩:“人人皆知唐家避毒玉是稀世珍宝,林老爷一生痴武,喜爱其玉实属常情……可那《苍柏巡山图》不过区区残作,为何也并到聘礼里要了?”他的左眉下有一道旧伤,抬眼时被带起,使他说话时略带嘲意。

秦策向后院瞥了一眼,笑道:“大小姐自然是您掌上明珠,半卷残画就可抵千金?”

他话里有话,虽说场面上顾着面子,兜了一圈,但林懿如何听不出?这分明是暗示那画的价值并非表面如此,否则林懿的爱女与唐家少主素无来往,怎能配上亲?

他有心要谈画,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懿倚老卖老笑了笑,试图顾左右而言他地糊弄过去:“小老儿一些雅趣,提起来都觉得惭愧,实是听闻那画上老叟像家祖……至于思渺与唐少主,倒是有些少时的情意,这林家与唐家,原就是有些亲缘,不知怎么外界说了那些风言风语。”

他越描越多,而秦策的气定神闲更使他心虚,正值此时,门前又跑进一个小厮。

“报—”

林懿猛地站起身走出去,在秦策瞧不见的地方,他几乎喜形于色。

实在编不下去了,这会儿那宝贝女儿要怎么闹都行了,他立刻去亲手收拾。

林懿撩袖,抓着那小厮,高声问:“又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小姐出事了?!”

宝贝闺女,爹这就来收拾你。

小厮看不懂老爷挤眉弄眼的意图,只当老爷气糊涂了,连连摆手道不是,还邀功似的一躬身:“老爷,唐家派人商议迎亲一事呢。送嫁妆的早等在后头了,要老爷点了数好收库。”

竟然不是那丫头又闹事了?被折腾一天的林老爷心底突然一空,对这个变化竟有些不适应。

只是什么事都好,而与唐家的亲事又是大事,林懿如蒙大赦,急忙向秦策告罪:“殿下,真对不住,唐家那边来了人,小人不得不去招待一番。府中珍机阁内倒有几个新作的小玩意儿还没来得及向陛下汇报,不妨让下人带您去那边看看。”

秦策道:“林老爷只管去。”

林懿又说了些面子话,说罢,就行礼走了出去。林懿走出前厅,顿觉身心舒畅,一面缓着那阵慌忙劲儿,一面分析屋里那位二皇子。秦策年岁不大,却处处透着威仪和逼人的气势,日后定不容小觑。

庭外夜色深深,已有侍从提灯候着,秦策客随主便,也起身步出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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