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只扮猪吃我的大理寺卿(探案)(20)

作者:竹报平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柴扉吱吖一声合上,隔绝了屋里的视线,宗仁问张任才,“你一家人都没有歇息,为什么不点灯?”

张任才答道,“今年稻谷收成不好,家里娶妻花了一笔钱,手里没有盈余,日子过的节俭,入夜后就不点灯了。”

宗仁继续问他,“我自认为大理寺在京城名声不差,平日里帮助百姓主持公道,逞凶除恶,你一家人为什么害怕大理寺的审问?”

张任才瞥了宗仁一眼,语气里流露出不满,“你带着一群士兵,个个凶神恶煞,我媳妇她胆子小,人怀孕了,胎象不稳,我怕你们把孩子吓没了。”

宗仁顺着张任才的话问道,“你成亲多久了?”

张仕才的眼神明显慌了一下,他掰着手指数着自己成亲的月份,吱唔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

宗仁敲打道,“这个问题,你没有和其他人串供的机会,你现在撒谎没有用,等会儿大理寺挨个审问,只要你的答案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样,你就会涉嫌编造供词,你既然在乎媳妇肚子里的小孩,就不会想要小孩在出生时没有父亲,而是在牢里蹲着吧?”

张仕才狡辩道,“大人,我和媳妇成亲两年有余,我是着实不记得具体的时间,这才要认真的回忆一遍,我现在数完了,我是二十六个月前,也就是两年前的九月摆酒席迎娶的英妹。”

宗仁扫了张仕才一眼,倒是没继续追问。

接下来,宗仁问了几个在族长家里问过的问题,得到的也是基本一致的答复。

宗仁没有在张仕才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曲昭等张仕才进屋后,走到宗仁身旁,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解的说道,“这户人家四个人,远没有族长沉得住气。他们紧张,消极,心里没底,横竖都躲不过要接受大理寺的审讯,却还赖在里面装聋作哑,不肯主动打开柴扉的门,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可不信。

张仕才和英妹相互间并不信任,妻子怕丈夫说错话,不想让他出来单独受审;丈夫怕妻子和父母多嘴,借着你这话就出来了,完全没有回头瞧过一眼身后的妻子和父母,我们的士兵可都还在院落里面守着。

你原先说要换一个简单些的、心理防线薄弱的村民来审问,怎么换了张仕才,你却没有认真在审问,只是潦草的问了几个问题就把他放走了?

而且,英妹并不信任张仕才,你完全可以把她带出来单独再审,利用两人的不信任诈她的话,你倒是直接放过了她。”

宗仁听后,略略往曲昭那边偏头,低声回应道,“因为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了。英妹已经怀孕了,一个母亲,很可能会为了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无限妥协,她的供词未必可信。”

曲昭愣了一下,随即敛起神色,瞥了眼宗仁,压低声音问他,“此话怎讲,你如何判断出凶手是张仕才?”

宗仁双眸看着曲昭,矜持的回复道,“直觉。”

曲昭:“......”

曲昭沉默半晌,周围有咯哒咯哒的声音响起。

曲昭问宗仁,“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宗仁点点下颌,谨慎地往曲昭身边靠,揪住曲昭的锦袍一隅,寻求她的保护,“京郊每年都有几起夜里野兽食人的案件,我挺害怕的。”

曲昭举起锦袍广袖下握成拳的手,放在宗仁眼前,“不是野兽,是姐姐拳头收紧的声音。”

宗仁:“......”

曲昭给宗仁展示了一下自己中指指骨上的茧子,“这是我在塞北的战场上,近身肉搏练出来的,用指骨去砸胡人的鼻梁,他挨不过两下,鼻梁骨就会断裂,血柱就会从鼻孔里喷涌而出。”

宗仁:“......”

曲昭戳宗仁的脑门,把他额头都戳红了,“我好言好语的问你问题,你居然敢用‘直觉’二字敷衍我,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皮痒欠揍了?”

宗仁捂住自己的额头,委屈的看了曲昭一眼,“姐姐,有时候,查案的直觉很重要。你不要打我,且听我说——

乡贤儒学,对宅院的建造和排序颇有讲究。西边尊贵,东边次之,北边则象征着臣服,地位最低微。村道的西边有两户人家,族长占据着西边第一户院落的位置,而张仕才占据着西边第二户院落的位置;东边有三户人家,北边有一户人家,分别属于我们今日逮捕的张丁,张彩霞,张全和张达。他们四户人家都有一辆骡车去阳澄湖边贩卖假石。

显然,地位较低的人家要负责去阳澄湖边贩卖假石。

贩卖假石所得的财产是共同享有的,在只有一户不需要出力就能坐享其成的前提下,你觉得是谁要负责拉第五辆骡车去阳澄湖边贩卖假石,族长还是张仕才?”

宗仁说完,安静的看着曲昭,他一直是这样,只要和她讲话,就要专注的看着她。

两人离的近,偶尔呼出的白气在半空浅浅的交融在一起。

曲昭穿着原本属于宗仁的雪白的锦袍,肩下的广袖几乎要和他的衣裳窸窣碰在一起,她蓦地发现,自己只要偏过头,就能吻到他说话时轻启的朱唇。这个认知让曲昭心跳有些不稳,她提着黑剑的手紧了紧,缎靴往外挪了一步,顺势移开眼眸不看宗仁,“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的推演完全没有证据支撑。”

这时,负责走访村道左手边三座院落的阿肆拿着《录事薄》回来了,他朝宗仁摇了摇头,“大人,我们今日在清风殿里盘问过的张丁,张彩霞和张全,都住在左手边的院落里,他们三家防备心很重,我没有问出新的线索。”

宗仁点点下颌,忽然要阿肆形容一下那三户人家的穿着。

阿肆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陈述道,“他们穿着塞棉絮的袄子,合身的棉裤,脚踩的缎靴里还缝了动物的皮毛,有几个年事高的老人带着头毡帽......这么一想,他们的衣着的确要比寻常村里的百姓要好。

宗仁继续问,“张全,张彩霞,张丁三户人家里可是有人已经成亲?”

阿肆回忆了一下,点头道,“三户家里都有几岁大的娃娃了。可是大人,您问我这两个问题有何用意?”

宗仁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这户院落,“这家人的男屋主叫张仕才。张仕才能分得西边的第二户院落,家里人的穿着却很清贫,夜里连点烛的钱都没有,他说自己是因为娶妻的开销,所以拮据,可是村里地位不及他的人家都娶妻生子或是招婿入赘了,也不见清贫,相反过得比寻常京郊农村的百姓要好很多。

说明他们靠拉骡车贩卖假石的所得是足够全村人过上富足生活的。

期间恐怕是发生过一场变故,让张仕才动了根基,掏空了家底。而屋里,他的父母健在,媳妇还怀着小孩,家里人都平安。只有一种可能——

一个会贩卖假石的村庄,里面的人道德底线是很低的,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先。他如果把一辆骡车推进阳澄湖里,这笔帐肯定会算在他头上,族长会要求他赔偿,而女尸的死与张仕才脱不开关系,族长会顺势狠狠的敲他一笔封口费。”

阿肆听后,顿悟似的拍了下脑门,“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直接逮捕张仕才一家,押回大理寺慢慢审查得了。我们还需要去山丘上的张达一家盘问吗?”

宗仁借着火把燃烧的光亮看着山丘上那座北向的院落,眼睛微眯,“当然要去。

一个村子里,地位最低下的一户人家,他们在利益分配时,只能拿最少一部分,但是在出力的时候,却会被理所当然的推到最前面,他们往往是老实的,不善争辩的,只会埋头做事的人。因此,这样一户人家受到的委屈、积累的不满都是最多的。”

宗仁偏头看向曲昭,“你记不记得张达的供词,他说‘我爹身体不好,躺在床榻上需要人照顾,我娘要管家里的田地,只能靠我出来赚钱买药给我爹,我不能倒下’。这就是我说的:简单的,心理防线薄弱的村民。”

“唔。”曲昭应了宗仁一声,她抬脚就走,“你倒是心思缜密,善于推演。那便走吧,到山丘上看看。”

这时,深秋的夜里,呼啸的寒风中,娇贵的宗仁在曲昭经过他身边时,大胆的伸出了手。

曲昭垂眸看着攥住自己广袖的手,视线慢慢上移,面带疑惑的看着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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