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也会说，会好的，病会好的。
可他们没什么底气，反而让梁薇自己这个病很严重，很麻烦。
但门口的小女孩儿或许因为年龄小，很是天真，却又真的让梁薇隐隐有了些期待。
“真的会好吗？”她下意识喃喃道。
她只知道这大医院肯定还要花更多的钱。
棠峻忍不住开口道：“治的话还是有希望，不治就是彻底没有希望，你年纪还小，未来还很长。”
路清然在另一边听了个大概，先把楚熵拎到了顾阑歌身边，接着转身走了回来。
“这家医院的肿瘤科确实是全省最有名的，我刚好认识一个专家，我帮你问一下情况，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路清然说着就拨了个电话过去，跟对方聊了几句，将情况大致说明。
“专家方洋。”路清然挂了电话，对梁薇说。
“你们现在的小孩子手机都玩得挺溜，你可以上网搜搜这位专家的信息，相信那些介绍会比我说出来更让你信服。”
棠峻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百度百科之后，把手机递给了梁薇看。
路清然等她差不多看完了，才继续说：“如果他都治不好你，就确实没人能治好你了，所以这最后的机会，要还是不要，你自己选择。”
梁薇的父母也出现在了门边，泪眼婆娑地跟着劝道：“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你就是爸妈的命啊，你就听这个叔叔的话，好不好？”
梁薇目光闪动，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她说：“谢谢你们。”
父母也很久没见到女儿这么听话懂事了，知道都是这波人的功劳，连连朝着路清然鞠躬又鞠躬：“谢谢你，真是谢谢你，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了！”
路清然和棠峻怎么扶都扶不动，硬是受了他们三下。
“方洋专家马上就会过来，你们先做一下准备，抓紧配合手术治疗。”
生病的孩子不超过十岁，这一双父母怕是跟路清然同龄，可瞧着他们鬓角的银发，路清然也难免心生不忍。
“这个方专家说希望还是很大的，你们也多高兴一点，让孩子也放轻松，心态永远是战胜病魔的最有力武器。”
“好的好的，知道了。”他们抹了抹眼角的泪，语气里满是感激。
他们转院过来时当然也想找最好的医生，但听说那专家过年休假了，不接病号。
现在可算是解决了，他们心口的大石头也压了下去。
魏紫涵的病房里。
桌上床上都摆满了水果、瓜子和糖，凡是病号能吃的，他们都带了不少来。
楚熵还不时探着脑袋往对面病房看，路清然强行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
“那是幼儿园的新同学，你以后对人家说话客气一点，不要到处树立敌人。”路清然说。
“我哪有哦，”楚熵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很缺钱吗？那我……”
“不可以。”路清然立即猜到他要说什么，“你知道有些东西比钱更贵吗？”
“啊？”楚熵扬起脸来。
路清然说：“人的尊严比钱更贵，贵得多，钱没了可以再赚，可要是尊严没有了，活着也不过是如活尸一般。”
“那我们就什么也帮不了她了吗？”这回是糖糖问的。
“那就要看你了，”路清然说，“你能让她早点来幼儿园，能让她变得开心地。”
“我吗？”糖糖忍不住看看凌寒哥哥，又挠了下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路清然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不用着急，你会想到的，你可是糖糖呀。”
“对的，我是糖糖。”糖糖笑着说。
第54章 排排站晒太阳。 一更。
病房里不时传出阵阵的欢笑。
看孩子们水果零食吃得差不多了, 路清然又点了些下午茶的外卖。
魏紫涵嗓子不舒服，要少说话，顾阑歌端着一小碗的冰糖雪梨水, 小口小口地喂她。
嗓子眼儿里的异物感减轻了不少, 魏紫涵伸出手，想要自己来。
顾老师这双手好贵的, 她不想麻烦顾老师。
顾阑歌笑着拍了下她的手：“生病的人是可以有优待的，还是你嫌老师照顾得不好啊？”
顾阑歌余光扫了眼盛凌寒, 小声说：“我肯定是比不上凌寒同学的, 不过多试几次, 老师应该会做得更好的。”
魏子涵眸光里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来, 微微摇了下头，“顾老师, 你做得特别棒，比我……”妈妈还会照顾我。
她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全，眼底的光暗淡了。
顾阑歌手抬起来, 摸摸她的小脸。
魏紫涵和糖糖到底是不一样的。
糖糖的小脸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软软的弹性十足，皮肤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光滑和细腻感。
而紫涵无论是脸还是手——
摸上去经常有细小的干皮, 会有轻微的皲裂感。
“紫涵……”顾阑歌如鲠在喉, 她再三犹豫后, 还是选择将一些事实美化, “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 你的妈妈是, 老师我也是, 我们无法做到全面地、完美地爱护好你，但我们都在尽自己所能。”
“我们都会受伤，会劳累, 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想，你妈妈当然是比我更爱你的。”
顾阑歌的手轻柔地落在魏紫涵的头顶上，不愿这个孩子过多纠结在这件事上。
“所以，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好，顾老师……”魏紫涵低了下头，再抬起时，朝顾阑歌笑了起来，她的笑并不如糖糖那么甜，却也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我希望你慢一点变老，再慢一点，你等我长大，长大了换我来照顾你呀，还有我的妈妈。”魏紫涵认真道。
“嘿，那老师可占便宜了，这我白得个女儿呢。”顾阑歌使劲揉揉她的脑袋，“那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魏紫涵轻轻点了点头。
“紫涵妈妈，你回来了啊。”值班护士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杨珊在外面抽了烟，又吹了会儿风才进来的，她收起那些悲凉，面上乐呵呵地跟护士说了几句话，感谢她这些时日对女儿的照顾。
身后的病房在此时又一次传来笑声，使得杨珊整个人有点懵。
“来新的病人了？”杨珊问道，不由就皱起了眉来，病人是需要静养的，不管哪家的家属这么闹，会吵到自己女儿休息的。
她转身想推门进去说一声。
护士轻轻摇摇头：“没有新病人，就是紫涵，她的老师和同学过来看她了，我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呢。”
护士说完，欲言又止地看着杨珊。
杨珊又懵了几秒，才脚步轻轻地走到了门边。
病房门没有关，轻手一推，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病房就那么大点地方，她一眼就能扫到一男一女两个大人，还有四个年龄不一的孩子。
杨珊再没时间陪孩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班里有哪些孩子呢？
只有那个盛家的小儿子是。
糖糖她也认识，但另外个小男孩儿，还有棠峻能来，让她过于意外了。
这病房里除了自己女儿之外的人，怕是哪一个背景都不简单。
杨珊一时间不由有些晃神，她忽然想到，总和这些孩子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女儿会不会总觉得自卑或者什么的……
可她视线看过去，就如刚才护士所说的那样，女儿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别提多开心了。
再看他们在笑什么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
就是今天天公作美，阳光甚好，透着医院窗户落在这间病房里，一瞬间带走了所有的阴霾。
糖糖陡然想起什么，扒拉扒拉自己的小脑袋，“我们的小花该晒晒太阳了。”
冬天本来就阳光少，今天可是格外难得呢。
楚熵知道自己的小花儿长得最慢，赶紧就蹦到窗户前，一边学着糖糖那样晃着脑袋，一边问道：“糖糖，你看我的小花儿怎么样了啊？”
糖糖看着他头顶厚实的好几个小叶芽说：“哥哥，你还没有长花呢，你只有叶子。”
“而且，你的叶子也……好奇怪的。”糖糖说。
糖糖已经见识过很多种花的叶子了，只有楚熵的叶子是最不像叶子的，他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坨一坨的。
棠峻一听立马凑了上来，仿佛看见了什么希望一样：“是不是……还比不上我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