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十七八岁的感情,你以为能维持多久?你的眼界还没有打开,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一直在一起。他呢?能和你考去同一所大学?你们不在一个学校甚至不在一个城市,话题会变少,遇到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再回头看这份喜欢,一文不值。你会后悔的。”
何曼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段话。
“走了走了上课了,都回教室了,有什么好看的。”教导主任在外面轰着人,教学楼一侧乌压压的人群丝毫没有影响到孟野。
甚至有的看戏的人还大声朝这边喊:“加油!”
“看好你们!”
“别放弃。”
叫喊的声音传进孟野的耳朵里,他终于把目光挪到了教学楼的侧边。但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把食指贴在嘴唇上,朝人群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再喊了。
“卧槽,太帅了吧。”
“呜呜呜,我的脑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偶像剧了。”
看到这个动作的人都立刻沸腾了起来,学校领导有些无奈,只得拼命的把围观的学生往教室里赶。
外面的声音自然而然也传到了办公室里。
何曼君的脸上明显已经挂不住面子了,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冷冷的剜了外边一眼。
“妈,你知道吗?”
阮蔓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就是你嘴里那样的一个孩子,在你和爸爸都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是他给我过了八岁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是他在听说有变态跟踪下晚自习的女生后,每天都跟在我身后保护我送我回家,一天不落。是他告诉我人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是他一直无条件选择我,他是除了你和爸爸以外第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
阮蔓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想看看窗外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她看过去。
他依旧在那儿。
“妈妈,我遇不到更好的人了。你们都不曾了解过他,所以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去评判他。你们说他配不上我,用成绩来划分我和他。可是明明是我配不上他啊。你们说十七八岁的爱情很短暂,但是孟野说过,一辈子他只认我,我信他。无条件信他。我知道你有很多办法让我和他再也见不到面,但是除了孟野,我谁都不想要。”
何曼君转过身,没看阮蔓。她走向桌前,从包里拿出昨晚翻出的那个本子,当着阮蔓和张蕾的面,一页页地撕了个粉碎。
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彻彻底底的断掉阮蔓所有的妄想。
风撩动了窗帘。
大概是两人对彼此都有心灵感应。
阮蔓刻意撇开眼不看何曼君,却在眼神扫过窗户的那一秒,看到了孟野扭过头来看向她。
仅仅那一眼,她本来都快要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脏,像是被套上了一层盔甲。
是啊,十七八岁的感情能有多久。
但偏偏又是十七八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才对艰难的未来有着螳臂当车的勇气。
第45章 风 明天见
在办公室呆了一个小时后, 阮蔓被短暂的放出了办公室。
张蕾要和何曼君单独谈谈关于两个孩子的事。
她走出办公室,抬头就看见了孟野。
倒春寒这几天的气温降的厉害,今天天气本就不太好, 天空乌云黑压压的,像是随时都会下一场大暴雨。
他依旧里面穿着一件T恤, 外面套着一件单薄的校服站在那。
见到阮蔓出来,孟野的脸上又重新挂回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阮蔓走过去,同他一起站在办公室门口。
她整个人宛如刚从冰窖里捞上来一样, 手指冰得吓人。
孟野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笑道:“手怎么那么凉?”
阮蔓低头,鼻尖一酸。
她问:“站外面不冷吗?”
孟野说:“不冷,刚开始站了会儿, 刚刚才又过来的。”
下一秒, 阮蔓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滚烫的眼泪滴在孟野的手背上, 烫的他一激灵。
他蹲下身, 仰头看着阮蔓。
这两天怎么两个人倒轮流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你妈骂你了?还是老师说什么了?”孟野的声音很轻, 语调放的很慢,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温柔。
阮蔓只是摇头。
她看到了,她在办公室里站了多久, 孟野就在外面挨冻了多久。
那么冷的天,他还穿的那么少。
孟野很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这个时候好像怎么安慰都没用了。他也很想抱抱她,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也什么都没说。
在走廊站这么久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他,阮蔓一直都是天上发光的那颗星星吧。和他在一块, 倒给人一种流星滑落的感觉。
她也没必要和他一起承受这些她本不该承受的。
她得继续发光啊。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阮蔓出来后,和他说分手,他一定也会答应的。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她好。
但是他却听见阮蔓带着哭腔和他说。
“孟野,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因为别人对他不好,不了解他就去评判他,所以她想把她所有的好都给他。
他不解释,她就替他感到难过。
那是孟野出生至今,听到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那句话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他和阮蔓说他会一辈子只认她时,阮蔓心底的那种震撼。
如果说在此之前,孟野还妄想过能在何曼君前做出什么保证,让她同意自己和阮蔓在一起。听到这句话后,孟野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女孩,只需要发光发亮,其他所有的事,他来就好。
就算没有早恋被发现这档子事,昨天和林闵打架的事可能也很难平息过去。
有时候他也会怨命运。
他明明只是想好好喜欢她,为什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自己身上要背负这么多的东西,孟茴的死,孟成军死后留下的债务,就算把老太太的养老钱掏光,也还是有一部分像一把刀一样悬在他的头顶。
他想喘口气,也想轻轻松松地活着。
孟野起身,轻轻地把阮蔓带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我进去和她们说会儿,好吗?”
阮蔓望着他:“你要说什么?”
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避,“就去好好说一下,一下就好。”
孟野把她的马尾扯散开来,把橡皮筋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送我吧,披头发挺好看的。”
孟野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这是他第一次敲响桥城一中任意一个办公室的门。
直到昨天,他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混小子,进校长办公室时,还是用脚踢开的门。
“进来。”
办公室里正在谈话的两人见到进来的人是孟野,同时愣了愣。
孟野先问的张蕾:“老师,学校对于昨天的事要给我什么处分?”
张蕾嘴巴张了张,看了眼何曼君,又看了眼孟野。
孟野手腕上的那条一看就不属于他的黑色橡皮筋太过扎眼,令她立马就想起了那天在超市,无意间瞟到的他手腕上的那个一晃而过的东西。
其实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张蕾说:“你之前在学校前科太多了,可能给一个大过处分。”
对于学校做出的这个决定,孟野一点也没感到意外。
他点点头。
然后又朝一旁的何曼君说:“阿姨,我退学就行了。阮蔓在桥城挺开心的,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交到朋友,以前转学太多次了,她压根没什么朋友,所以就算没有我,她也还是会很开心的。”
何曼君像是没想到孟野能这么说,但一听到退学,又会觉得是不是对这个孩子太狠了。
转念一想,阮蔓的未来才是她最在意的,她把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阮蔓的身上,所以她一步都不能走错。
孟野说:“别和阮蔓说,我会让我妈来给我办退学手续。那么今天我能在学校上最后一天学吗?”
他知道,绑在他和阮蔓之间的那根绳,越绷越紧,直到今天,它终于绷不住了。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彻底断掉了。
很久的沉默后,何曼君做出了妥协:“记住你说的话,最后一天。”
孟野走出办公室,阮蔓还站在门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