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酸涩，却酸涩。
说不上难受，却又难受得不得了。
好像是一身轻松了，禁区的人走了，再也没有人能把他带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再也不用回到那个葬送了他父母生命的恐怖地方。
可是他又不那么轻松。
因为他蓦然回忆起的记忆中，还有一个对他很好的亲人，刚刚当着他的面被人带走了……
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周边钟表“嘀嗒”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
黎风想起什么，突然从地上站起身。
他跑到门外，走到保镖头目尤肖的面前，沙哑着声音道：“你是游叔的贴身保镖？”
尤肖点头：“是。”
“你跟我进来，我要问你些事情。”黎风往门旁退了一步，给对方让出路。
尤肖跟着走了进去：“黎少爷，我们刚收到消息，需要立刻回禁区。我剩下的时间并不充裕。”
“游叔这些年过的好吗？”对方的话，直接打碎了黎风的希望，连保镖也要走了吗……
“主人很想你。”尤肖回话。
黎风顿了顿：“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所以皮肤不能见灰尘，走哪儿都要戴手套？”
尤肖闻言，沉默了半晌：“是。”
“什么病？严重吗？”黎风瞪大了眼睛，眼底的担忧分外浓烈。
“只要保护好，就不会有大碍。”尤肖感受到黎风的紧张，语气里多了安抚。
幸好黎风是关心和在乎主人的。
“为什么会生这样的病？他以前不是好好的吗？”黎风紧蹙的眉头并未因他的安慰而舒展。
“黎少爷。”尤肖叹了口气，叹他的主人把黎风保护得太好，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叹他的主人付出至此，却还选择在背后瞒住所有真相。
“或许这次离开，主人再也没有机会出禁区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就这么忘了他。”一番思索后，尤肖终于打算开口，“你能安全离开禁区，是因为主人曾压上了自己的生命为你付出。”
“以前主人常说，他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就是双手。为了保你安全，主人去见了齐默，牺牲了左手的两根手指。”
“你离开多久，齐默就锁了主人多久。”
“齐默死去的那天，我扶着主人从监禁他的房间里出来。他虚弱地几乎站不稳，身上……没有穿衣服。房间里，也没有他的衣服……”
尤肖说到这儿，抬眸看了一眼对方，停下了说辞。
因为他看见黎风哭了。
*
尤肖一直记得很多年前，游时低着头认认真真坐在阳光下给自己双手修剪指甲的模样。
他十指白皙修长，骨节根根分明，看着温柔而艳丽。
“你知道我最满意我全身上下的哪个部位吗？”游时问话的时候没有抬头，不等尤肖回话，他自己又说，“我最喜欢我的手，因为它们曾经抚摸过我最心爱的黎宝贝。”
还曾在深夜，将他的宝贝紧紧抱在怀中，容他一只走投无路的囚兽，无比幸运地依偎着对方取暖。
第48章 银色通行证
卓氏集团。
卓凡一早上都没让安诺离开，安诺想在他公司到处转转，卓凡非缠着对方，让他在办公室陪自己。
下午，卓凡在办公桌前工作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1动起来。
坐在一边的安诺放下手中的资料，抬起头看了过去。
“黎风打来的。”卓凡告诉安诺联系人后，按了接通键和免提。
“有事？”卓凡的语气不冷不热，和与安诺对话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你有禁区的通行证是不是？”黎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迫切，迫切中还带着期盼，他唯一的希望都压在卓凡这儿了。
短短几个小时内，游时的手机号突然成了空号，怎么都打不通。黎风找不到他的位置，也得不到关于他的一点信息。
当然，这不是针对黎风，是因为游时怕齐宇在他回禁区之前，通过他的手机查到他的定位，堵他的路。
“我有。”卓凡应声。
他在公司机密泄露家族事业一落千丈时，凭借着父亲与禁区某元老的故交关系，双方协作，为公司引入了大量资金，才做到起死回生。
代价是这辈子成为禁区与A市联系的链条，为禁区提供他们想要的信息，以及输入源源不断的利益。
他不是禁区人，但时常要出入禁区与对方共事，所以出入通行证自然少不了。
“借我用一段时间，价格你开。”黎风得到肯定答案，希望重新在胸腔燃起，“无论多少我都能接受。”
“你他妈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重要吗，是你有钱就买得起的吗？”卓凡和黎风关系不怎样，不但不怎么样，是差的不能再差。
黎风在Rocking强吻安诺的事情，卓凡到现在都没忘记，而且耿耿于怀。
“我知道它很重要，我保证我不会弄丢。”黎风在手机那头说，“用完我就会立刻还你，希望你帮个忙。”
“免……”
卓凡那个“谈”字还没说出来，安诺突然插了句嘴：“黎风，你要去禁区？”
黎风听闻安诺的声音，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公式化，声音里的悲伤和痛苦几乎溢出听筒，沿着信号一路传递到安诺耳边：“我想去禁区找一个人。”
“什么时候要？”安诺问。
“现在。”
“好。”安诺说，“我先和卓凡商量商量，到时候通知你取通行证的地点。”
“多谢。”黎风终于笑了出来。
“没事，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安诺说完这句话后，挂了电话。
他偏头看向卓凡，语气轻柔：“凡哥。”
“你这样看着老子也没用。”卓凡把视线从安诺脸上挪开，黎风一有要求安安就答应？
让人火大。
哦，他怎么忘了，安诺刚活过来那段时间，还住在黎风家里……
“黎风帮了我很多。”安诺绕到卓凡视线前，不许卓凡再躲着他，“你借他用几天，他会按时还给你的。”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卓凡憋了半天，还是把心中的迷惑问出口，“都不问他要去找谁……”
这话一出，安诺可算知道卓凡不借东西的原因了：“我跟黎风只是正常朋友。我大概能猜到他要去找谁，前些天他家里来了个人，是禁区的，两人关系很不一般。”
“这关老子屁事。”卓凡靠在办公椅上，态度还是很坚决。
“凡哥。”安诺扯了扯卓凡的衣角，“你就看在黎风一直关照我的份上，帮他这一次吧。”
嘿哟！
安诺这是在撒娇吗……
卓凡表示很受用，他想笑，但是憋住了：“禁区出入管的很严，万一禁区人发现通行证是老子给的，找老子麻烦怎么办？老子好像没必要为了一个看不顺眼的外人，把自己的安危搭进去吧。”
“我会让他小心点。”安诺蹲在卓凡面前，抬起眼眸认真看着卓凡，“上次让你帮我还黎风的两千万，他都没要，就当他花了两千万买你通行证一用，行不？”
“不行，通行证比这值钱多了。”卓凡偏过头不看安诺，“再说了，某人昨晚还让我睡客厅。”
安诺连忙站起身跨坐到卓凡身上，他伸出双手掰正卓凡的脸，让对方看着自己：“凡哥，我错了，以后不让你睡客厅了。”
卓凡挑眉问：“真的？”
安诺点头：“我不骗你。”
“扯淡。”卓凡打死也不敢信安诺的话，这么多年来不知道骗了他多少次了。
提起“骗”这个字，卓凡突然发现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安诺，刚好趁这个机会，一次性问清了：“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谢颂偷了资料？”
“还谢家生养之恩。”安诺乖乖答话，“你性子我还不了解吗，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弄死他们。而且我当时真的骗了你，我靠近你的确有目的。”
卓凡怒了：“老子在乎你骗老子的那么点小事吗？帮他们顶下害死老子父亲的罪，你他妈胆子就真的大到不怕我搞死你？”
“怕。”安诺伸手勾住卓凡的脖颈，“但我更怕你不要我。”
这话如一股暖流轻轻滑过卓凡心田，瞬间抚平了卓凡内心所有的不满。
他终于抬起手环住对方的腰，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沉默了一会儿后，卓凡调整好情绪继续问：“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对我的喜欢又真又假，老子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