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她叫我好好上班,不要开小差。你说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开小差。”
周怀宜笑,“这小差开出天际。上次你们算是被捉奸在床,这次又没有,你担心什么?她想否认很好否认,死不承认就是了。”
“我也这么说。没法对峙的事,光凭一张嘴怎么作数,根本不需要理会。”胡籁无意识地搅动咖啡,把面上那拉花搅散了抿一口。
“如果她否认,你会难过么?”同样经历过类似的情景,有过预期但仍旧会失望。周怀宜多少明白胡籁慌张的原因,何莳从未试图放弃过她,可是沈老师,前一次的退却令向来无忧无虑的胡籁心生警惕。
“得看怎么否认。没听到可能无所谓,当面说这话多少有点……你知道的,可以理解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不会希望她这么做。不过我跟沈老师说了,小事一桩,死赖否认就行。”
没法苛责沈证影,明白她的矛盾,也深知她的为难,而且人家现在好好的啥也没做,最多没回信息,胡籁只能迁怒钱清,“她大嫂简直有病,一天到晚盯住她,让她去相亲,随便什么垃圾货色都介绍,典型求而不得啊。戴着口罩,只露两只眼睛和额头,还没视线接触,这都认得出来,该不会是暗恋她吧。就是我们在地铁上碰到,没有眼神交流,你能认出是我?”
周怀宜想说能,看胡籁那坚决不可能的样子,默默把能咽了回去。
“好的吧,你的话是可以认出来没问题。可那是你,我们一起办公一起玩耍,我们是摸鱼的小伙伴。她跟她嫂子一年到头能见个几次,每次能正眼看几眼。”胡籁狠狠叉下蛋糕一只角,说,“真是讨厌!”
周怀宜倒不觉得嫂子是个问题。生活中太多这样讨嫌的人,以恶心别人为自己的乐趣。在这件事情上,沈老师的嫂子就像游戏里触发任务的NPC,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知道就知道,你们家沈老师又不是在念书的学生或是未成年人,没法独立自主,事事依靠父母。沈老师成年已久,具备主动掌握生活的能力。你该对她有点信心。”
“信心是有,心虚也有。我,一个曾经被抛弃过的女人。万一呢。”说完觉得自己那个被抛弃过的女人有点做作,胡籁抖了抖。
“如果有那个万一,那就是她不值得,她愚蠢。她不是十几岁二十岁青春迷茫,不知何去何从的人。那么大把年纪了,你们也经历了许多,如果还想不开,就让她去。万一到你对她的感情耗尽的那一天,让她哭去吧!”
听朋友吐槽对象,但凡你说她对象好,朋友会说但是这样那样不够好。你说得她对象不好,朋友会说但是其实也还好。不管说什么,后头总会跟一个“但是”。
周怀宜有经验,不至于因此对朋友有什么想法,因为她自己也这样。所谓诉苦,重点在倾诉。她也好,胡籁也好,心如明镜,不需要建议,只需要一双忠诚的耳朵耐心听。
胡籁的“但是”紧接着就来:“哎,她也有她的难处。家庭这个东西,要挣脱没那么容易,年轻人难,她这个年纪也难。可是如果回头,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不过也不能算是白费,勉勉强强也算有了进步,哎。”
“别哎了。”看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早,周怀宜喝掉咖啡,“好久没进‘真实幻境’,快去里面转转,上山下海,你的最爱。你被隔离那几天,一群人说起你在游戏里的表现,各个被你吓得不行,什么徒手攀岩,搞得像蜘蛛人一样。你可真厉害,全程参与。那高度,那强度,啧啧。”
“游戏不是现实,不会受伤,而且我们系统调低了疼痛的值。那些都是生活里不能体验的事情,放到游戏里总能体验一二。再说这些培训本来就是为特殊工种开发,我们恰逢其会,能参与测试,也是一种体验。”
前阵子摸爬滚打样样都来,如果拍出来绝对是动作大片。
胡籁觉得她身体里有王方圆疯狂的冒险因子,加上多年的压抑,使她做起冒险的事情毫不犹豫,毫无畏惧。
“人家培训的对象是消防员。”周怀宜自有她的担心,“我们这‘真实幻境’过于真实,如果有人把游戏和生活混为一谈,半夜爬墙徒手爬楼摔死了……”
“这是风险控制管的事。不过说到这个,没有我们的游戏,一样会发生类似的事。我记得很多年前有报道,有个男的经过金茂,见金茂楼高,心痒,直接徒手爬上去。”
这么一说周怀宜也想起来了,“印象中不止一例,中外都有,号称蜘蛛人。爱作死的男人。”注意到胡籁不时看手机,猜想她在等沈证影的消息,周怀宜又问:“你喜欢刺激,沈老师对你来说算是强刺激吗?你们认识的契机、你们的身份、你们悬殊的年龄,看起来全像是刺激。”
“错,是爱。我不觉得我们的相识是刺激,我会说那是传奇。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人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或是一个可笑的念头在人海中相知相爱,那么美好。其实沈老师……唔,有些人固然好看,比如说我……”
周怀宜笑了一下。
“我说自己好看不过分吧?”
“很谦虚的说法。”
“像我,好看得很单薄。可是沈证影不一样,她的美有层次,有味道,让人想深究探寻。她糅合了小姑娘,唔,青涩少女和成熟女性的美,很矛盾,却引人入胜。就是眯起眼睛那么一笑,我就觉得迷人。尤其是她眼睛湿润的时候,我想到一个词,烟雨迷蒙。诶,你不要问我她眼睛怎么会湿润啊。”
“被你这个美人称赞,连烟雨迷蒙都说出来了,沈老师实乃神人。”
两人喝完下午茶,回楼上继续上班,从电梯里出来,周怀宜忽然道:“你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还万一万一个什么鬼。”
“两码事好不好。”说起这个胡籁就来气,“发消息不回,手机关机,加上过去的信誉记录那么差,你说我是不是要万一。”
好不容易到下班的时间,胡籁第一个冲出公司,一下楼就坐上早就预订好的车直奔家里。网约车司机见是个漂亮小姑娘,时不时搭几句话,胡籁冷冷扫他一眼,戴上口罩,没有吭声。司机拎得清,看懂了她拒绝交流的意思,乖乖闭嘴,老实开车。
胡籁急慌慌回到家,摸钥匙打开门后先看衣架。沈证影那件银色的冲锋衣好好地挂在那。
可是为什么没人来应门?
胡籁也不叫人,放下包往卧室里去。
卧室里暗搓搓的,没有开灯,胡籁先是闻到了沈证影的味道,之后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动了动,“胡来来?你回来了?几点了?天都黑了?”
声音沙沙涩涩,像是刚睡醒。
悬了一天的心重重落下,胡籁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慌张至此。
“你在啊。”她说,“那个,我先去换衣服。过会儿我们叫个外卖。”
等她换好衣服,到洗手台边洗手,沈证影从背后抱住了她,“实在对不起,我睡着了,没注意到手机自动关机。下午我哥我爸一直打电话来,我调了静音。”
“唔。”
沈证影的脸贴在她冰凉的脸上,“外面冷不冷?胡来来……”
“什么?”胡籁的心再次吊了起来。
“我妈问我你是谁。”
“嗯。”胡籁也想确定一下自己是谁。
“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的爱人。”
第104章 Chapter 104
这一天提心吊胆, 晚上回来一惊一乍,终于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胡籁几经虚脱。
沈证影的说法比她想象中更好, 更令人感动, 可是她此刻心里升腾起一把火。可能是白天忘记饥饿的火, 也可能是她无意识积攒下来压抑的火, 又或者是沈证影的脸太烫,烫得她眼底一片红。
胡籁没有继续问后来怎样,也没让沈证影说下去。在沈证影惊讶的目光中, 堵住了她的嘴。
口勿, 猝不及防,和之前的温柔缱绻不同, 凶狠如一头小兽。
沈证影感受过胡籁的很多面, 多情、羞涩、理性、热情,现在是另一种风味的小姑娘。
火辣、强横、狠绝, 恨不得吞噬一切, 却让她想得到更多。
两人拥吻着, 跌跌撞撞, 从厨房到客厅, 碰倒了一张椅子,最后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