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不显声色,越是危险。
纪贤不敢问陆涟青打算怎么处置关若虹,改话题说:“晚间护军统领刘苛求见,奴才见您未醒,就打发走了。”
自从妙观斋出事以后,皇宫一直处于戒严状态,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刺客主使至今未被抓获。陆涟青下了死令,命刘苛务必把人抓住,再不济也要查出此人来路,这回应是来报信了:“他可曾说了什么?”
纪贤点头:“刘统领声称经过多日清查,可以肯定所有官员眷属并无任何异常。就算该名刺客主使事先已在宫里宫外设有暗桩,按照他的出逃轨迹,是不可能突破得了皇宫警备。”
“所以?”
纪贤凝着脸色:“此人恐怕还藏在宫中。”
第53章 红痣 “你耳骨背面有颗痣。”
“你耳骨背面有颗痣。”
温浓回新舍时, 随手抓了位同窗替她看痣,半是新奇半是讶异:“真的有痣?”
那名宫女虽与温浓不算很熟,但她最近飞升太快, 周遭的人很愿意与她做朋友的:“都说红痣寓意吉祥, 你这是运势红火,还要步步高升的兆头呀。”
住新舍的哪个不是察颜观色的老人精,张口就是一串好话接一串,可惜到了温浓这儿她是一个字都没心思听进去。温浓回到屋里对镜自照,可惜红痣长在她的耳骨背面,别人瞧得分明,她却怎么也看不着。
所以陆涟青说的痣, 真的是她的痣?
温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出神。从永信宫出来不可谓不是落荒而逃,还好陆涟青没细问,不然不好解释她为什么埋在他的怀里不起来, 明明在他之前就已经醒了。
只要稍稍细想就能发现她说的话错漏百出, 纪贤也一定会告诉他脸上的抓伤早在进屋之前就已经有了。反正在他面前一切胡诌都是鬼话, 温浓原也没指望陆涟青能信。
可为什么他却放她走了呢?
温浓皱了皱眉, 发现镜中颦蹙眉心的模样与郭婉宁有些相似, 下意识又从镜子面前离开。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约莫这日白天睡得多了,夜里温浓睡不舒坦, 想了一整宿也没想明白, 隔天她在织染署精神不济, 险些打翻了新进正在对接的染衣熏香。
“掀翻了吗?”正在做对接的李司制睇来一眼,温浓忙不迭打起精神:“没, 我接住了。”
造办署新送一批香料,织染之时投水所用,制作工序极其繁复, 温浓侥幸没搞砸了,不然用一批少一批,再想要又得等上好一阵。
送走造办署的女官,李司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今日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
“昨夜没睡好。”温浓摇摇头:“没事,我去洗把脸很快就精神了。”
李司制斜她一眼:“昨日午后见你没来,我听人说了些事。”
温浓心口一怦:“事、什么事?”
“你怎么跟宣平侯家的关小姐打起来了?那姑娘出了名的泼,你也不怕摊上麻烦。”李司制一叹,叹走了温浓的紧张,她还道外边的人这么快就知道她与陆涟青同床同枕的事,吓都吓死了:“我没跟她打架,是她单方面打我。”
该澄清还是得澄清的,关若虹把她抓得破相,她不过轻轻扯了下她的怎么,怎么就成了互殴?
李司制没管谁打的打:“虽说郭关两家尚未定亲,关小姐却是早早端了未来郭夫人的架子,最恨别人与她抢男人。眼下宫里到处都在传你勾引郭小公爷,我看多半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风声,你可最好当心着。”
“我已经见了她就调头跑了。”温浓心中纳闷,她怎么老是摊上这种纠扯不清的麻烦人物?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些。”见她还没意会过来,李司制摇头:“那种谣传于你不利,你就不怕传入信王耳中?”
温浓一愣,才想起她在外人眼里与陆涟青的关系不一般。那种不一般的关系,是绝不允许她与其他男人牵扯在一起,尤其传的还是她勾引郭常溪。
“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几个真正不在乎这种事,尤其信王脾气刁钻古怪,谁也说不准他会怎么想。如今你还算是得宠的,若因得失小人而丢了这份恩宠,可就得不偿失了。”李司制见她懵懵懂懂,委实不像是个招蜂引蝶的狐媚子,更没有一般狐媚子的机敏嗅觉,闻不到这样的传闻极有可能对她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与后果。
温浓眼一眨,握拳击掌:“有道理。”
她说完,继续埋头清点香料瓶子,李司制被她的言行不一给愣住:“那你……”
既然有道理,那怎么还不赶紧行动?
温浓兢兢业业:“昨日我已旷时未至,堆积到今日的事都还没做完呢,等我做完再说。”
“……。”李司制一脸古怪:“那如果我放你半天的假呢?”
温浓欣然:“李司制,你人真好。”
李司制被她莫名的称赞给噎住。
“你肯告诉我这些,说明你关心我,而且比起外面的谣传你更相信我的。”温浓一脸记恳地道谢,把颇矜持的李司制闹得有点脸红。
“不过没关系,正好我需要一点时间,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温浓抿着唇,在心里嘀咕。
等等,再等等好了。
等到她把手里的活都做完了,傍晚从织染署离开,温浓先是去见凌园的管事钱富海。钱富海是个三十来岁的粉面太监,尖声细气笑脸相迎,这宫里没几个人不识温浓之名,就算没有容从嘱咐,看碟下菜的钱富海也是相当客气。
只不过当他听说温浓要查的是容欢领走的那几个人,钱富海顿露疑色:“阿浓姑娘,你找她们做什么?可是她们在织染署犯了何事?”
温浓故作随意:“这倒不是,只是近来织染署缺人手,我听说之前小容公公带了她们过去帮忙,心说也许能用得上。”
钱富海犹豫片刻:“倒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
“只是什么?”温浓心头一悬,立刻端起正色。
钱富海解释说:“小容公公当时从我手里要走了六个人,其中有个小丫头我听说是还留在织染署没回来,至于其他人嘛……”
温浓凝着脸色:“怎么,人没回来?”
“回是回来了。”钱富海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
“你有事隐瞒?”温浓眯眼:“那我去问师傅。”
“等等等等!”钱富海忙把她招回来:“有些事我不好往外说。”
“我师傅是永福宫的主事大总管,再小的事都得经他案头。”温浓趁机追究责任:“容欢来凌园挑人,你不曾与他提过吧?你俩胆子可真大,什么事都敢欺上瞒下,我问你究竟听容欢的还是听我师傅的?!”
“奴、奴才当然是听咱们总管的!”钱富海抹汗:“这不是小容公公隔三岔五都是这么干的,奴才起初问过容总管的,后来他自己也不管……”
“……”该死的容从,还说不是他自己惯的。
温浓气势汹汹:“少废话,今日是师傅点我来的,你还不懂什么意思吗!”
钱富海腿软了:“姑奶奶饶命,奴才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温浓快被他急死了:“那就说呀!”
钱富海叫苦不迭:“被小容公公带走的那几人,其中最小的丫头不知怎么得了怪病,她病好以后反而染给其他人。那几个人不知道,回来以后才发病,差点把我整个凌园都害惨了。”
温浓眉心一拧:“什么怪病,还会传染?”
“我也纳闷呀,后来我去请太医府的医官来瞧病,这才听他们说是水痘!”说起这事,钱富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长水痘呀?那个臭丫头也是该死,一下子害死了三个。还好发现得早,不然我这整个凌园的人怕是都要被传染了!”
温浓找到杨眉的时候她除了外伤,不见得病的样子,看来是已经病好了?
“这事可大可小,你怎么不曾没向上禀报吗?!”这钱富海私心也太重了,凌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只字不说,分明是怕水痘传染的事情闹大会惹出大麻烦,这才遮遮掩掩不敢声张。
钱富海认栽了,苦着脸说:“这不是后来又没事了嘛?奴才见也没谁继续得病,这才没往上说……”
温浓心念电转:“刚才你说死了三个人,那剩下两个呢?”
“被太医府的人给带走了。”这回钱富海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得罪温浓,她往上告状的时候加油添醋会害死他,“奴才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鬼迷心窍欺瞒不报……明日!明日奴才立刻去找容总管坦白一切,那都是小容公公出的主意,可不能全怪奴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