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接过纸条细看:
“这的确是黑魔法阵。但你要明白……”
“仅凭一张纸不足以证明什么。”希尔接话道,
“所以我认为您还应该看看这个。”
会长看着眼前的残卷,表情由惊讶转为凝重,这只是一页用来记录魔法咒文的残破羊皮纸,但上面镌写的却是名为“吸血”的黑魔法咒。最为关键的是,从这张纸上,能够明确地感知到黑魔法的气息。
“立刻召集公会内所有待命的魔法师。”沉默片刻,会长命令道。
“是。但我请求先行前往城堡,以防黑魔法在讨伐到来前逃脱。”
男人疲劳般按住眉头,没有看希尔:
“去吧。”
莎莉一见希尔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后就急忙迎上去:
“怎么样?”
希尔对她笑了笑:
“恐怕我们马上要再次拜访伯爵的城堡了。”
想起被大裙子支配的恐惧,莎莉不由自主地一哆嗦,眼神沾上一丝警惕:
“以什么身份?”
“以魔法师的身份。”
希尔向前望去,仿佛已经望见伯爵城堡的尖塔:
“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你也太心急了。”
花瓶里的蔷薇已经开始凋零,娇嫩的花瓣渐渐失去水分,有一片支撑不住飘落在地,与费劲才挤进来的一缕阳光遥遥相望。黑袍的法师低着头,兜帽将他瘦削的脸完全遮住,他的脚边写满咒文,规律地组成一个巨大而繁杂的法阵。
“法师,仪式什么时候可以启动?”
黑袍法师猛然回头,看向来回踱步的伯爵。那瞬间的视线让伯爵脚步一顿。虽然是和露西塔一样的绿色双眼,但这绿色与一切美好词汇无缘,那是仿佛毒蛇吐信的阴冷,伯爵毫不怀疑这阴冷会将他吞噬。所幸这视线仅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魔法师再次低头注视脚下的法阵:
“不必心急,伯爵大人,仪式马上就会开始。”
伯爵见状只好沉默下来,等待浑浊与死亡笼罩城堡。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即将出现的亡魂中也有自己的身影。
片刻后,黑袍法师终于开始低声吟唱。巨大的法阵开始慢慢焕发黑色光芒,很快肉眼已经无法直视。随着法阵的发动,伯爵渐渐感到身体无力,双腿发软,似乎有双手拉着使他动弹不得,心脏一阵阵刺痛,脑中嗡嗡直响。
“你……!”
黑袍法师站在法阵中央纹丝未动,只给痛苦的伯爵一个轻蔑而怜悯的眼神:
“您应该更谨慎些的。要知道,一个黑魔法师的话可不能轻信。”
伯爵无法回应,带着已然来不及的不甘与愤怒倒下了。此时黑光裹挟这令人窒息的恐惧延伸向整个城堡。
“希尔,我们还来得及吗?”
莎莉看着不远处的城堡不安地转向希尔。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城堡却像笼罩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黑雾,她立刻意识到法阵很可能已经发动。
“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了。”
话语安抚着,希尔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还是晚了吗?
两人赶到城堡大门前,莎莉一眼就看见了倒在门口的守卫。面目扭曲,瞳孔灰白,很明显……
“已经死了。”
这次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一言不发向城堡内奔去。
黑袍法师双臂张开,接连不断的灵魂让法阵吸取的力量愈加巨大,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魔法流窜带来的膨胀感。短短几分钟内他的魔力增长速度远超从前。而他也早已感知到了闯入城堡的两位“客人”。
“哼,区区两人居然就敢闯进来,就这么看不起我吗……还是说,会长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了?”
“住手!”
莎莉中气十足地大吼道。然而喊完她就后悔了,装什么X呢,对面明显看起来就强很多啊!但俗话说装出去的X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瞪着眼前的黑袍人。
希尔则是开门见山:
“如你所愿,公会很快会前来讨伐,副会长。”
?!
莎莉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可思议,她看看黑袍人又看看希尔,表示信息量太大让我缓缓。但希尔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黑袍人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视线锋利得像要把人刺穿。
“你知道?”
他旋即又满不在乎道:
“算了,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今天你的灵魂都要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
莎莉这才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太冲动了,不该就这么闯进来的……
而希尔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握了一面镜子,他轻轻扶住莎莉,眼中不见半点慌乱。
反倒是黑袍法师被他手里的镜子惊得双目圆瞪:
“乌苏拉之镜?你怎么会……!你和杰斯特里是什么关系!”
希尔并不打算回答他,低吟几句,古朴的镜子中倒映的不再是前方的影像,而是迅速倾斜、扭曲,最终撕扯翻转成一个黑色漩涡。与此同时法阵散发的黑光居然有如黑蛇般分割成丝丝缕缕,无一例外地被吸入镜中,希尔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不!”
费尽心力布下的一切……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
黑袍法师眼见脚下的法阵一点点破碎,咒文的颜色越来越淡,嘶吼着向希尔发动攻击,但乌苏拉之镜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攻击还没接近希尔就已经被吸收,法阵仍然在不断破碎、消逝。
最终法阵还是敌不过乌苏拉之镜摧枯拉朽般的吸力,连最后一个字也在黑袍法师的绝望中消散了。
希尔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额角沁出汗水,却依然站得笔直。法阵消散后莎莉那种重石压心的感觉也消失了,她连忙扶住希尔肩膀:
“没事吧?”
希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没事。公会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莎莉就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会长的身影率先出现在视线里。
“韦尔斯!”
现在会长看到的景象是他的副会长韦尔斯瘫倒在地,双眼是绝望的空洞。而希尔站在前方,面色惨白。四周凌乱不堪,房内所有摆设都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一看这场景,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也能大致猜到两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这是怎么回事?”
☆、过去
莎莉紧张地思考着如何编出一个既能解释眼前状况又能不让希尔被怀疑的理由。
谁都没开口。
韦尔斯无力地看着静静躺在眼前的蔷薇。那蔷薇残破不堪,恍惚间他好像又见到许多年前那个夜晚。
二十年前。
“呯!”
桌上的玻璃瓶被狠狠地甩到地上,破碎了一地的残渣沉默地应对韦尔斯喷涌而出的怒火。
“为什么?!杰斯里特,你以为自己是教会的神父?你不过是一个黑魔法师,一只泥潭里的乌鸦!”
杰斯特里无奈地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友人,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韦尔斯,因为此时他的口袋里就装着那本让情形演变到这一地步的“罪魁祸首”——禁书阿伊达。阿伊达传闻是由两百年前横行帝国的黑魔法师契布曼编撰,书里记载了上百种威力强大、恐怖摄人的黑魔法。同时它的存在也是个秘密,连黑魔法师中知晓它的人也不多。
所以,当初杰斯特里无意中发现这本书时,就对今天的局面有所预料。韦尔斯是自己求学时的好友,同为黑魔法师的身份使两人惺惺相惜。只不过韦尔斯一直立志成为伟大的黑魔法师,而自己仅仅因为黑魔法天赋高才走上这条路,也许这一天从更早开始就已经注定。
韦尔斯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黑魔法师的好友从不肯使用魔法伤人,不像其他黑魔法师一样拘捕亡魂实验,甚至致力于研究魔药治疗。可是即便如此,杰斯特里却仍然比他强。
明明什么都不做,明明自己比他努力千万倍!
可恶!
杰斯特里毫无防备的笑脸仿佛成了尖刀,一次次扎向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尊。
他根本不配当黑魔法师!
这样的声音不断涌现,又不断被他压下,直到那一天,他知道了杰斯特里竟然拥有那本阿伊达之书。他怀着释然而又愤怒的心情去找杰斯特里。
“阿伊达之书?!哈哈哈,你可真有手段,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