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推回钱袋,然后摇头说:
“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莎莉大失所望,刚才他明明犹豫了,可他居然仍然选择隐瞒。
“那个巴洛,竟然软硬不吃。”莎莉不甘心地踢走脚下一块石子。
“嗯。他背后一定有某个不能违抗的人或势力,这件事果然比我想象的复杂。”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虽然巴洛在说谎,但关于尤娜的死我们似乎只能从他那里了解了。”
“不,你忘了,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希尔对她笑道。
“乔亚森神父。”莎莉恍然大悟。
天空飘起了细细的小雨,雨水落在脸上是微凉的潮湿感。
“姐姐,买束花吧。”
莎莉感觉衣服下摆被轻轻扯住,她低下头,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小女孩仰头看她,身上是略显破旧的蓝裙子,垮着的花篮里装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那花上还沾着水珠,应该是小女孩自己洒的,她从花篮里拿出一束雏菊:
“这束花和你很配,姐姐。”
莎莉微笑着摸摸女孩的头,刚要开口却又见她对希尔说:
“漂亮哥哥,你也买一束吧。”
等一下,为什么希尔是漂亮哥哥,她就只有一句超普通的“姐姐”?长的帅了不起啊?
在莎莉愤愤不平的时候,希尔已经蹲下对小女孩温柔地笑着说:
“好,把这个篮子里的花都卖给我们吧。”
“漂亮哥哥和姐姐再见!”
莎莉提着花篮回头对小女孩招手道别,然后对希尔说:
“都怪你买得那么快,我都还没问她这花跟我哪里配呢,哈哈。”
“是很配你。”
莎莉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希尔接了这么一句话,她感觉自己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于是她只能尴尬地答道:
“嗯......是吗,谢谢。”
希尔微微一笑向前走去,莎莉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开玩笑啊,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两人进入沙弗教堂时神父还像昨天莎莉见到的那样独自伫立在宣讲台前,闭眼似在冥想。
“乔亚森神父,您还记得我吗?”莎莉率先与神父打了招呼。
乔亚森回答“是的”,又向希尔点头以示礼节。
“实不相瞒,我们对您和尤娜修女的事很感兴趣。”希尔说道,他知道神父已经看见了他的徽章。
乔亚森不出所料立刻变得警惕起来,神情像是要拒人千里之外:
“不管你们听到了什么,请明白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那是否可以劳烦您告诉我们真相呢?流言对您很不利。”
“抱歉,真相已被锁链禁锢,我没有资格将它公布。”乔亚森的眼睛写满了难以言说的落寞。
希尔低头轻叹一声:
“那么对于尤娜的死......”
“你说什么?”
乔亚森显得无比震惊,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竟然不知道尤娜的死讯?希尔与莎莉同时想。
“是的。神父,我很遗憾......”
但乔亚森此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娜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巨大的挫败与心痛淹没了他。神父用手捂住脸,忍不住后退一步。
两个人都没料到神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于是沉默不语,等待神父的情绪恢复稳定。
乔亚森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强忍悲痛向希尔问道:
“她是怎么死的。”
停顿了一下,希尔还是回答:
“自杀。”
乔亚森没有说话,但能看的出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乔亚森,我知道尤娜是你重要的同伴,我们都不愿看到尤娜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主的身边。”莎莉看着乔亚森慢慢说道。
“所以,请把真相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能够帮助你。”
“帮助我?呵。”乔亚森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感谢你的好意,但你们不可能帮到我。”他背过身仿佛逃避般看向前方,眼眸沉得没有光亮。
莎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安慰的话,就像没有溺水的人不明白的窒息感,乔亚森的绝望她也同样无法体会。
“你们不应该来查这件事,”乔亚森忽然开口,喃喃自语:
“耶和华对摩西说,你向天伸杖,使埃及地黑暗,这黑暗似乎摸得着。”
作者有话要说:雏菊花语:纯洁的美、天真、幼稚、愉快、幸福、和平、希望,还有“深藏在心底的爱”。
☆、主教
那是《圣经》里的话。
莎莉默默地想。神父没有回头的意思,接下来也没有再开口。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神父大概不会向他们透露什么,于是没有打扰沉浸在思绪中的乔亚森,而是转身离开了。
“两处碰壁啊。”希尔笑道。
莎莉看着手中的花篮,娇嫩的鲜花散发出淡淡清香。
“尤娜……还有露西塔小姐,就像这些花一样,美丽而短暂。”
希尔轻笑一声,
“被神父的情绪感染了吗?”
说完就想去摸摸她的头,手刚抬起来就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第二次有这种想法了……不知道是好是坏。
“巴洛和乔亚森,一定有什么力量在让他们保持沉默。希尔,这股力量恐怕不是我们可以撼动的……”
希尔注视皱眉的莎莉,眼底流动着看不透的光:
“想放弃吗?”
莎莉却摇头说:
“不。即便圣殿中只剩流淌污水的暗河,我也想穿过黑雾摸索真理之石。”
正经不过三秒莎莉就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哈哈哈这话太傻了,不过我确实还不想放弃。”她回望希尔,
“我想知道真相。”
希尔脱了法师袍靠在椅背上,顺手拿过一本书翻开,眼睛扫过两页后又放下,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看书。
他想起莎莉那时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怜悯与无惧的双眼,她应该不知道,其实她的眼睛很漂亮。
“少爷。”
仆人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希尔打开门,仆人恭敬地低着头说:
“肯特主教来访。”
希尔眼神微沉:
“我知道了。告诉主教我现在去迎接他。”
“安格斯先生。”肯特主教语气毕恭毕敬。
“不必如此紧张,主教大人。”希尔脸上是礼貌的微笑,随后他伸手示意:
“请坐。”
“冒昧来访,实在抱歉。”主教似乎不想拐弯抹角,客套了一句便说:
“其实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希尔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主教大人有什么事需要请求我?我能力有限,恐怕会让您失望。”
“不不,”肯特主教连连摆手,“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可以说毫不费力。”
“听说您在调查不久前刚死去的尤娜。”肯特满脸笑容继续说:
“警官们居然把这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交给公会,还让您来处理,实在是抱歉。”
“哦?”希尔勾起嘴角:
“这无关痛痒的小事居然劳烦主教大人亲自来一趟,也实在抱歉。”
肯特主教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说:
“尤娜死亡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她犯下的罪而死。所以这件事您就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希尔放下茶杯,十指交握:
“但我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主教大人。”
“我告诉过您了,尤娜的罪只能让主来赦免……”
“既然您喜欢遮遮掩掩,那我不介意帮您拿下那块蒙蔽双眼的布。”希尔打断道。
主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沉下脸用警告的口吻对希尔说道:
“安格斯先生,好奇心太过旺盛有时会变成坏事。我想您也不希望教会和安格斯侯爵有不愉快的回忆。”
直接威胁了啊。
呵。希尔心中不屑,表情却丝毫不变,仍然礼貌地笑着说:
“主教大人,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休息了。”
。
肯特主教黑着一张脸,没有向希尔道别就起身离开了。
主教的马车淹没在黑暗中,希尔也一言不发地转身。树影被月光拉长,张牙舞爪活像一个个怪物。
花瓶里换上了干净的水,花朵们安身其中,被莎莉放在窗台前。
她托着脸望向花瓶,尤娜修女……你究竟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