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有人大声回话。
林青槐看了一圈,满意扬起唇角,“去吃饭吧,记住这是能改变你们一生的考试,不要慌,不要紧张认认真真地去考。”
所有学生行礼散去。
林青槐吁出一口气,招呼纪问柳过来。
“还是不放心啊?”纪问柳笑了笑,安抚道,“她们会努力的,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她们心里清楚走过去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说是这样说,我还是不放心。”林青槐苦笑,“你要知道,女子科举入仕虽被承认,可无人能证实女子是不是真的和男子一样,适合读书入仕。”
这次童生考试,对青云书院,对自己争来的女子科举入仕机会,都是极大的考验。
“我来证明。”纪问柳抬起头,眼里泛起灼灼的光芒,“我会用这次考试,证明女子读书不比男子差。”
林青槐怔了下,想到上一世她被燕王挂在城门上的事,抬手轻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
她从来就不是软弱的人,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她可以拒绝燕王给的诱惑,用自己的命去守大梁的江山。
比起许多看到燕王起事,便另投阵营的朝臣要有骨气。
“我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纪问柳面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或者,等结果出来你请我去飞鸿居吃好的。”
林青槐禁不住失笑,“等结果出来,我请你们去飞鸿居吃好的。”
纪问柳扬了扬眉,扭头往安食堂那边去。
林青槐站在廊下,静静看着她纤细灵动的身影,轻轻笑了声。
她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出了会神,小厮过来传话,说几位老先生要见她。
林青槐点点头,整理好情绪跟着小厮去见郑老他们。
童生考试的名单是她送上去的,几位老先生都没意见。明日正式开始考试,他们心里估计已经有了能通过县试的学生人选。
进入给老先生们准备舍馆,茶香四溢。
林青槐行礼坐下,好奇看向单老和周老眼前的棋盘,什么都不问。
郑老和陈老在看学生们做的功课,面上不时露出欣慰的笑容,像是很满意的模样。
林青槐耐心等了一阵,耳边传来郑老的声音,“童生试一共一百三十人参加,能过县试、府试的学生大概能有五十人,若真是这个结果,说明我们的论证是有意义的。”
“这么多的吗?”林青槐闻言,诧异睁大眼,“我以为最多两三人。”
童生试虽是最基础的考试,能考过的考生也不多。
上一世,她在永安县任县令时住持过县试。参考六百三十余人,只有不到二十人通过县试。
“你也太不关注她们的学业了。”郑老抬手敲了敲桌子,面露不悦,“她们是在背水一战,赢了今后就能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和那些为了名利为了光宗耀祖的考生不一样。”
只有考过了,她们才能摆脱被逼着去嫁人生子,一辈子待在后宅的命运。
凡是看透了这一点的学生,都特别的用功。
就像当年,他们让寒门子弟读书,那些孩子也如此拼命。
因为他们知道,机会得来不易,想要改变自己的一生就得拿出全部的拼劲,好好读书。
“这倒也是。”林青槐放松下来,唇角弯起浅笑,“若是能有五十人通过府试,明年的院试大概还有四十人能过?”
“应该是五十人都能过,我们教出来的学生过不了院试,那可太丢脸了。”郑老吹胡子瞪眼,“你小瞧谁呢。”
“学生可不敢小瞧您老。”林青槐赶紧笑着认错。
郑老丢给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拿起桌上写好的官办学堂论递过去,“好好看,完了给我说说你的看法。”
这是去年镇国寺讲经台辩策论经后,他们十几个老家伙一起想出来的法子。
皇帝对此表示支持,但是要他们先说服林青槐答应试行,若是可以,便在大梁所有的府州县推行。
此法他们几经讨论,最终成稿。
“学生遵命。”林青槐起身接过来,一看纸上的抬头心跳便快了几分。
老先生们建议取消私塾,将青云书院和各地的官办义学结合起来,形成官办学堂。
无论是青云书院的女学生,还是官办学堂的学生,都要经过统一的考试,以此筛选是适合读书还是适合学艺。
考试不通过者,安排手艺课程跟着师傅学手艺,通过者则继续读书。
想法是挺好,但推行起来难度很大。
青云书院是义学,已经收了一批不用束脩就能上学的学生,搞成官办书院,这束脩收还是不收。
不收……以大梁目前的国力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承担不起。
青云书院和医学院她个人的财力可以支撑三到五年,大概也就能再增加十来所分院。如果不想法子开源赚银子,很快就会办不下去。
义学的学生少主要是只教识字,不教考试内容。
若是官办学堂还不收束脩,根本行不通。
取消私塾和族学这事,也不能立即执行,会引起有些家底的百姓和世家的反对。
想要让学生分流的想法是值得肯定的,怎么操作还有商讨的余地。
林青槐看完全部的内容,半晌才开口,“青云书院改成官办书院,束脩按照一定比例收取,这事还得需要一个适当的契机。如今百姓都已认定,书院不用花银子也能上。”
郑老和陈老听完,捋着胡子不做声。周老和单老也停下来,若有所思。
屋里安静下去,茶叶的香气弥漫各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滞。
“我说下奉安分院的事,几位老师看看这个办法如何。”林青槐开口打破沉默,把奉安分院的事细细道来。
经过她跟奉安县令几次商讨,最终决定取消官办义学改成官办学堂,男学生也到青云书院上学,都有考学的资格。
私塾和族学保留,暂时不取消。
去官办学堂上学的学生,束脩比私塾和族学低。实在贫苦交不起的束脩的学生,读完一年进行考核,不通过就去学手艺。
和他们提出来筛选办法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取消了官办义学。
所有男子上学都需要交束脩。
“这个法子到是不错,先取消官办义学改官办学堂,私塾和族学便会慢慢减少。”郑老琢磨了一阵,抚掌大笑,“就这么来,我们几个弄下章程,再把去年来过的老家伙们请来,一起合计。”
“好,我让王管事负责这事,来了想住哪都随他们。”林青槐也有些激动。
真按着刚才的想法来,对大梁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官办义学办了几十年,投入巨大,效果却没见多少。取消义学,改办官学,只需很少的束脩就能读书考学,比不花银子去义学认字更能激励寒门学子。
学生分流后,能工巧匠和读书入仕都能顺利培养,有利于提升国力。
动脑子的人多了,原先陈旧的一些劳作方式就会被改变,变得更加便捷更适合操作。
“你去吧。”郑老大手一挥,拿起笔埋头书写起来。
林青槐笑了笑,行礼退下。
回到侯府,哥哥早已放衙回来,抱着妹妹在廊下来回晃悠。
“外边冷,你可别让她受凉。”林青槐嘀咕一句过去把妹妹接过来,见她鼻子通红,知道是刚哭过,禁不住瞪了眼哥哥,抬脚进入暖阁。
“我明日开始去兵部观政,跟同僚打听了下,西北那边不太平?”林青榕跟着她进去,撩袍坐下,“阿不都把蛮夷持续了几十年的割据局面平息了,我有些担心他会乘势而动。”
“有这个可能。西北那边加紧了盯防,有消息会立即飞鸽传书回来。”林青槐逗了下妹妹,抬头看他,“你忽然问这个,是还没决定是否袭爵?”
她从奉安回来后,在上京呆了一日便又出门,这事没问过。
“没有想好,爹爹的意思是不希望我袭爵,可我想做点什么。”林青榕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精致的眉眼透着少有的凛冽,“靖远侯府的荣光是祖父打下来的,也是爹爹这些年辛苦换来的,我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不能毫无担当。”
若大梁真的有战事,他更不可能袖手旁观。没了大梁的稳定,靖远侯府也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