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一边端详一边应声道:“爹爹又没说,不准我去,再说了,哥哥也是因为我受的罚,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拎出一件橘红色桂花纹的轻袍。
出房门的时候,恰逢傍晚,天色微微有些暗,但大抵能看清。
天边的红霞红的极其艳丽。
——
而此刻,前厅。
家丁匆忙跑着,对上位坐着的沈安道:“大人,铖王殿下来访!”
沈安一怔,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正准备起身去迎接。
就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沈大人!”
易渊穿着一身黛绿色竹叶暗纹轻袍,腰间佩了一块上好的白鹤玉佩,眉目精致,五官俊逸,一双桃花眼,很是勾人。
“下官,见过铖王殿下。”
“免礼免礼。”
易渊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不经意地问道:“惊显呢?”
沈安面露难色,迟疑地开口道:“惊显在祠堂跪着呢。”
易渊用扇子拍了拍手,恍然道:“本王知道了,听闻前日惊显带着令嫒出门游湖,小姐不小心落水了,定然是为这事吧?”
话虽是问句,但语气满是肯定。
沈安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否认,接着道:“下官这就让人去叫他出来。”
“不必。”易渊挥扇制止,接着慵懒道:“本王亲自过去吧。”
“那……下官带您过去。”
“诶,沈大人忙,本王自己过去就行了。”
沈安顿了顿,接着道:“也好,那下官让人领您过去。”
☆、相遇
沈府不小,祠堂在后花园的后头。
惊鹊从房间里出来,连珠拿着食盒跟在身后。
刚走到拐角,就看见一个穿着黛绿色衣衫的男子,按理来说,府内是没有外男的,加上这里还是内庭。
“站住!”她出声道。
这时候天虽然有些暗了,但她是在自己的府内,只要喊两声,就会有人过来,所以她不怕。
易渊正跟着家丁走着,甫一听见一个娇软微愠的女声,下意识地转头。
便看见,紫红色的晚霞前,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橘红色的轻袍,轻袍的裙角,小小的繁密的桂花堆在一起,看着仿若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少女的面庞,不知是被衣服还是晚霞映衬的,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惊鹊看见来人,怔了怔,竟然,是易渊。
她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易渊。
想到之前黎月舒同她说的,铖王易渊,被挂在城门口,暴尸三日。
突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呆呆地看着易渊,没有任何动作。
家丁看见是自家小姐,出声提醒到:“小姐,这位,是铖王殿下。”
惊鹊思绪繁杂,压根就没听清家丁说的什么。
易渊见沈惊鹊看着他,眼神里的情绪,特别奇妙,仿佛,有一种被怜悯的感觉。
饶有兴趣地展开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笑,堪堪开口道:“这位小姐,看够了吗?”
惊鹊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朝着易渊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见过铖王殿下。”
“起身吧。”易渊收起折扇,便也没有多余的话。
即便,他对她刚刚看他的眼神,有些好奇。
惊鹊看着黛绿色衣衫的身影愈走愈远,微微松了一口气。
前世,她跟易渊,只见过面,话都未曾说过几句。
因为之前以相貌名满北淮京都的铖王殿下,是个放浪形骸,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所以,她特别不理解向来正直刚毅的兄长,为何会同铖王这般人相交。
但后来,朝堂局势愈发紧张,易渊的锋芒也逐渐显露出来。
他的纨绔,都是装的。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最终还是败了,连同沈家满门,一起败了。
想到这,惊鹊便有些呼吸不过来。
“小姐,看铖王殿下走的方位,像是要去祠堂,那咱们……还去吗?”
惊鹊想了想,转身道:“不去了,我直接去求爹爹。”
走到正厅,沈安正坐着喝茶。
“爹爹。”惊鹊喊了一声。
沈安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茶盏,嗔怪道:“怎么刚好就到处跑?”
注意到连珠手上拿着的东西,开口问道:“那是什么呀?”
惊鹊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原本是想着给哥哥送过去的。”
“爹爹,您看我如今也无大碍,不如免了哥哥的责罚吧,再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哥哥,我落水之后,不也是哥哥救上来的吗?就当是,功过相抵了,好不好?”
她从前就爱在沈安面前撒娇,即便是大了,还是改不了。
沈安是极宠爱她的,因为在他三个女儿里,只有惊鹊,最像他。
“行,既然鹊鹊求情了,惊显也跪了那么长时辰,就免了吧。”
惊鹊笑起来,眼睛半眯着,开心道:“谢谢爹爹!”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哥哥。”
快走到祠堂的时候,突然想起,易渊可能在里面,于是便在门口停住了。
“小姐,怎么了?”
“易……铖王殿下可能在里头。”差点,脱口而出易渊了。
“现在出来了。”背后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的,惊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是鬼吗?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惊鹊回头,低声叫他:“臣女,见过铖王殿下。”
“起吧,方才已经见过了,不必多礼。”
易渊把手里的折扇放在手里拍了两拍,瞧见身后丫鬟提着的食盒,调笑着开口道:“给惊显送的?”
“嗯。”惊鹊应声,觉得很尴尬,只想他赶紧走。
没承想,易渊接着来了一句:“本王也有些饿了。”
惊鹊只得讷讷地开口:“铖王殿下要用些吗?”
易渊缓缓笑开:“好啊!”
惊鹊往里走,就看见兄长跪在祠堂的垫子上。
背影看着很是坚毅,直挺挺地跪着。
眼睛有些红了。
易渊见惊鹊不出声,有些疑惑偏头看过去,就看见少女的眼睛红红的,眼睛里透着的神情,不像是十几岁的女子。
易渊有些出神,失神的片刻,听见沈惊鹊的声音。
“哥哥!”
沈惊显听到沈惊鹊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转过身,惊喜地看向惊鹊。
“妹妹!你没事吧?”
然后想立马起身,想到自己还在受罚,有些犹豫。
沈惊鹊有些激动,小跑着过去,走到沈惊显面前:“哥哥起身吧,方才我向爹爹求情了,免了哥哥的责罚。”
沈惊显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得有些憨厚:“妹妹没事就好,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受罚是应该的。”
然后看到惊鹊身后的易渊,有些惊讶:“铖王殿下?”
易渊回头看了一眼连珠手上的食盒,解释道:“蹭你妹妹点吃食。”
说起吃食,惊鹊想起来了,示意身后的连珠把食盒拿过来。
“我怕哥哥饿着,便带了点吃食来。”
沈惊显高兴道:“还是妹妹贴心。”
几个人从祠堂出来,走到后花园的湖心亭里坐下。
连珠打开食盒,沈惊显就看见摆的整整齐齐的糕点,桂花糕少了一块。
开口打趣道:“不知道哪里的小花猫,偷吃了一块桂花糕。”
惊鹊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开始微微泛红。
原本被沈惊显调侃也没什么,沈惊显经常调侃她,但现在,易渊还坐在对面呢!
易渊看着惊鹊微红脸,想到方才她看他的眼神,抿唇笑了笑。
沈惊显虽然嘴上调侃,但糕点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把桂花糕放在了惊鹊的面前。
如此一来,都不需要明说,易渊也知道,沈家小姐,喜欢吃桂花糕。
惊鹊方才原本就没吃多少,加上跑来跑去的,也有些饿了,伸手拿过桌前的桂花糕,吃起来。
易渊坐在凳子上,黛青色的衣角垂落在地上,头发用玉冠束着,手上拿着一把水墨折扇,看着很是飘逸俊美。
惊鹊看着眼前的画面,一怔,从前怎么没发觉,易渊长的,还挺好看的。
易渊见惊鹊吃的香,便也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因为桂花糕在惊鹊面前。
所以,易渊的手,惊鹊看的清楚。
他的手白皙修长,看着,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桂花糕在他的手里显得有些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