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很期待异地的重逢哟,比秋莎。
水谷杏花的手指轻轻滑过照片上熟悉的暗杀武器,忍不住轻笑出声。
下一次见面,就送你下地狱。
***
“拜托了,请务必帮我找出真凶!”
早茶的清冽没能驱散男人心头的焦躁和不安,事实上,这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已经逼得他走投无路了。
“总之,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但要揪出幕后黑手,还需要客人您提供更进一步的情报。”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镜框,其不苟言笑的姿态总能让顾客得到精神上的慰藉。
这个来向侦探社寻求帮助的男人名叫秋山佐一郎,是千叶旅馆的老板。
由于近日凶手把被害人藏在旅店并将其分尸的暴行渐渐传开,本来生意就不景气的旅馆被警方勒令暂停营业,可即使封锁了旅馆,还是有不少人接二连三地在这里遇害——
“再这样下去,我的旅馆......”
秋山佐一郎握紧了拳头,却没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
中岛敦慌乱地递上纸巾,宽慰道:“请您别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连警方都束手无策的话,不排除这起案件的始作俑者是异能者......有点麻烦啊,乱步先生正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赶不回来,那个混账家伙也迟迟没有音讯,没办法了——敦,看来这次只能我们俩上场了。”
国木田独步下了决断。
“欸——?!”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凶案就他们两个人?!!
***
千叶旅馆的规模并不大,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唯一的优点便是店内的陈设还算温馨。
因为地理位置坐落在深巷的关系,这里的客人大多来自三教九流,且八成都是穷光蛋。
老实说,水谷杏花真的很佩服这家店能坚持到现在才被卷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强运了。
当中原中也停好车赶到店门口的时候,好好的旅馆大门已经被他的部下踹成了两半,警察贴上的封条也可怜兮兮地被丢在了地上。
作为一个行事风格与其神似的黑手党,他本人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不妥。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下次别这样了。”
正在勘察地形的水谷杏花闻言,只觉得好笑。谁不知道港口Mafia的中原干部堪比行走的台风眼,所到之地寸草不生,是个能动手绝不废话的真·男人。
当然,上司的脸面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易碎品,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好,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有什么发现吗?”
中原中也很快进入状态,朝她手中的高脚杯看去。
里面还残留了一点猩红色的液体,成分不明,但绝对不是红酒。
“有哦,我发现....这里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
第六章
-01-
母亲又怀孕了,可她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才二十出头,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一个酒鬼和两个拖油瓶身上。
那个来镇上置办物什的老板很喜欢她,对她的美貌垂涎三尺,并再三发誓会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母亲很快就沦陷了,她把这种行为称之为‘爱情’。
可惜,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地怀上‘所爱之人’的孩子。
她慌张地向那个男人欺瞒了这件事,但是等到孩子生下来,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那个男人自她怀孕后,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甚至隐隐有他去别的女人那儿寻欢作乐的风声传来。
母亲是个可怜又愚蠢的女人,她深爱着高高在上的纸醉金迷的生活,却又不愿承认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一切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正如父亲刚破产那段时间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的一切 !”
她像个泼妇一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把她悲惨的命运归咎于我那个尚未出世的妹妹。
嘛,也有可能是弟弟,只不过我更喜欢女孩子罢了。
时间拖得越来越久,即便她夜以继日地酗酒,醉了就粗暴地拍打自己的肚子,也没能杀死这个孩子。
我开始有些期待,后来再次回想起这个时刻,我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向世界种下名为‘希望’的果实。
可是它并没有回应我的期待——
孩子出生了,是个死婴。
就像邻居们说的那样,即便这个孩子能撑到临盆,也注定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
母亲生产没多久,那个男人终于肯来看她了。
像是一朵濒临死去的娇花,她央求着甘露不要舍弃她。
或许是对死去的孩子起了恻隐之心,那个挺着啤酒肚的老板实现了最初的承诺。
母亲又变回了那个温柔虚荣的小女人。
她很快忘记了孩子的死,开始兴奋地收拾行李,向街坊邻里炫耀自己即将去东京过好日子的事实。
或许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关系,她好心地托人在乱葬岗为死去的孩子挖了一个简陋的墓穴,顺便在上面铺了一些破旧的草席,这样就算是下葬了。
母亲终于走了,我瞒着镇上的所有人,把身体冰凉的妹妹从墓穴里挖了出来。
我知道的,她已经死了。
但是——
如果神真的存在,请把她还给我吧。
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我真心地祈祷着。
-02-
她的身体太冷了,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紧紧抱着她。
或许她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墓地太冷清,她一个人生活在那里一定很辛苦,待在我身边——我愿意一辈子守着她。
哪怕她终有一天会发臭、腐烂。
所谓奇迹,自此成为了我追寻生命意义的信仰。
这是她死去的第五天,窗外下着连绵不断的雨。
她的身体并没有腐烂,反而在一点点地回暖——
我几乎无法压抑胸腔中那些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情绪。
终于,她睁开了那双我想象过无数次的鸢色眼睛,小小的手轻轻扒着我的衣服。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
我为这孩子取名为“霖”。
译为恩泽。
她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
如果,一定要为我的这些行为作出解释的话,仅仅是因为在她出生的那刻,我觉得很幸福。
她让我成为了一个「人」。
——太宰治
***
水谷杏花话音未落,就从厨房那里传来锅瓢的金属撞击声。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中原中也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拦在他面前的桌椅全部漂浮在了空中,片刻后——他擒着一个连连讨饶的男人回到了大堂,所有的桌椅应声落下,场面有种说不出的杀伐果决。
“大爷,饶命啊!我不是什么坏人!”
惊魂未定的嫌疑人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
水谷杏花开始了例行审问。
其实这本该是身为上司的中原中也该干的事,但是据哥哥所说,虽然其本人具备一定思维能力,但平时并不喜欢思考。
因为需要靠他用脑子解决的事基本不存在。
“我说!我什么都告诉您!”
男人跪在地上,神色惊惶地朝水谷杏花的方向爬去。
中原中也一脚把他踹回了原地,不着痕迹地将水谷杏花同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隔开。
“别耍花样!”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受了中原中也一脚的国字脸,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趴在地上把能吐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腐食的酸臭味。
不知道这家伙躲在店里偷吃了些什么,地上的呕吐物里渗着粘稠的血块,还夹杂着一些零碎的肉渣。
水谷杏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国字脸虚弱地捂着肚子,半死不活地答道:“山崎良。”
水谷杏花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从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纸。
“山崎良,32岁.....你是这家旅馆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凶手出现了吗?!”
“敦,快点——不要让他跑了!”
例行审问被打断,水谷杏花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麻烦要找上门了。
下一秒。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