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算干什么,审判我吗?”
“没人想审判你。”易池说,“但你确实应该清醒清醒,好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是你们自以为正确地来阻止我,不觉得过分吗?”
夏语冰垂眼,头顶的灯光自上而下散落,半张脸都浸在阴影里。
“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干涉我的生活,自以为是在为我好。”
接连两个“自以为”的指责,让大家都沉默下来。
往往平日里最沉默的人,爆发时最难以招架。
“鱼饼……”
岑意顶着压力问,“你打算去找曲辙,是要找他说什么?”
虽然是出于担心,但他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困起来是有点不妥。也有可能看到那些消息以后,夏语冰出去只是想把那猪蹄臭骂一顿,然后彻底切断关系也未可知。
然而他乐观的想法下一秒便被现实打破。
“我可以和他公开,帮他曾经那些都是谣言。”
夏语冰说,“他是浪荡惯了才收不了心,有正式的情侣关系之后,那些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
饶是Soda,听到这样任性的回答也忍不住扶额,余光里瞥去身边,看到易池脸色惨白,放在身侧的手掌正轻颤着握成拳。
Soda挪得离他近了点,握住他的手帮他镇定下来,“哥,没事吧。”
易池摇头,收回手看着夏语冰,不知何时已经哑了嗓子,“你想过我们吗。”
无论私下里生活如何,偶像在营业期里禁止公开恋情是不成文的规定。尤其团体类型的偶像更加忌讳,一个人的丑闻会把整个团都拉下水。
“我知道。”
夏语冰咬牙道,“我可以退团。”
为了不让一个人的困局连累整个团体,唯有自己退出。之前岑意以为自己复明无望,不想连累大家也曾萌生过退团的念头。
对夏语冰而言,在这种时候,主动脱离团体是仅剩的能挽回团体声誉的办法。
易池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又一次,仿佛往昔的记忆重现。记忆里那个人,也是这样坚决的对着前任团里的成员们宣布自己找到了爱情,决定放弃苦心经营的偶像事业,离开共同朝梦想努力了那么久的伙伴,也要去追随一生
下场却是在之后不久被弃如敝履,含恨而终。
无法掩盖的丑闻,旧团被迫解散。他不服,不甘心,回国重新开始,好不容易又有了现在的团,以前辈的身份尽心尽力地扶持。
居然又一次陷入相同的困境。
易池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你们可以继续完成你们的梦想,我去完成我的。”
夏语冰迅速地拭过眼眶,执拗道,“只要我能有更多时间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再去找别人。”
“我初中遇见他。多少年过去……我原本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偶像歌手,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只是为了他才进入这个圈子,能走到这一步都只是因为他。”
在生存的欲望摇摇欲坠时,他是那样需要一个让自己坚持着活下去的信念。当那个人出现,他牢牢的抓住了这根稻草,靠着这根稻草才能活到现在,已经成了支撑他的全部。
如果将这根稻草抽走,他该以什么来支撑自己活下去?
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一遍遍地使自己相信,才能哭着喊出,“我最初和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他而已啊……我的梦想就是他啊!”
岑意怔怔地看着他,刹那间明白了。明白了他的小心翼翼,明白了他的不顾一切,也明白了他深藏在心底的自卑和不安。
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感情从不是非输既赢的选择题。不是只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就必定会得到好的结果。
他明明知道的。可哪怕是赌,他也必须要压上全部去赌自己能赢,才能继续以此作为支撑继续活下去。
因为从那天夕阳的河堤上,亲眼目睹那个拉小提琴的背影时起,直到现在或更遥远的未来,这份感情就是支撑着他的全世界。
他的感情已经强烈到超出了爱的范围,成为某一种执念的化身。是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沉积才会格外浓烈,无法为外人所道也难以寻求所谓的感同身受,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和深刻都只能独自消化。
“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我只有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他红着眼,支离破碎的目光在众人之中彷徨,困惑又无望。仿佛全世界都在跟自己对立,最后落在那张担忧与疼惜交杂的脸上。
岑意与他目光交汇,不自觉地眨眼,忍耐许久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意意……你不是也为了沈老师才学习音乐的吗?为了他才能走到这一步的。”
夏语冰低声说,“我们两个明明那么像……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为什么现在却……连你都不支持我?”
“明明我一直都站在你的那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收尾字数还是太多分两章叭
后半段我再改改下午发
不方不方
要跨年了必须得好好过
第140章
从基地里岑意与沈闻霁传出八卦的第一天,他就坚定地支持着两人的感情,仿佛是在透过他们,向未来或许也会遭遇这一天的自己蓄力。
当初两人也遭遇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和非议,岑意尤甚。可随时间过去,如今他们也已经得到了许多的祝福。关于他们两个的评论已经从不由分说的网暴逐渐转向调侃和观望,朋友们支持,经纪人默许,甚至见过家人,彼此心有灵犀。
是不是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久一点……情况就会变得好起来?就像他们那样?
岑意很难描述自己的感情与夏语冰所认为的有多不一样。至少在他心里,真正的感情该是激励两人一起努力变得更好,而不是这样一直下坠,沉沦。
正因如此,他问出了所有人都从未想过的一句:“你真的喜欢曲辙吗?”
像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空气安静到可怕,只有练习室墙上的时钟不停摆动,响声大到刺耳。
夏语冰愣在原地,听着岑意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如同一声丧钟响彻脑海。
数秒后起身,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练习室。
祁燃刚要跟出去,被林秋名拉住,“别追了。”
“我们还能真的把他关起来不成,那可叫非法监/禁。”
“外面还下着雨,他一个人能去哪啊。”
“他有父母有公司有经纪人,可以联系的人有很多。带着手机出不了事的。”
易池收拾情绪起身,把喝剩一半的咖啡丢进垃圾桶,冷声道,“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最后要由公司决定。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等结果就行了。”
“那……继续练习吧,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回宿舍休息。”
祁燃担忧地望了眼走廊,但也不得不留下来对更多的成员负责,“意意?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
被要好的朋友质问,任谁都会难以消化的吧。
“不用了。”
岑意用力揉几下脸让自己振作起来,把属于夏语冰的那杯咖啡放回打包纸袋里。
还未开封,就已经开始泛酸。
“我们好好练习,等他回来。”
晚些时候回到宿舍,大家商量着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就又点了火锅外卖,等待时各自去到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岑意抱膝坐在廊下,戴着耳机随机切歌,漫无目的地听。
天色近黄昏。雨滴拉成线从屋檐边上倾斜,切割视线。院子里到处都湿漉漉的,墙角两棵小枣树叶子被雨打得颤个不停,嗅得到雨水拌泥土的气味。
连温度也骤降,好像马上就要入秋了。
祁燃冲了两杯热巧克力端来,有样学样地盘腿坐下,“雨好像下不到头了。”
他问,“在想什么?鱼饼的事吗。”
“嗯。还有好多其他的事。”
岑意摘下耳机,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边,从他手中接过马克杯啜了一口。温暖的可可香味令人安心,“在想……我前段时间看不见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的担心我吗?”
“是啊。”
祁燃捧着热饮,视线跃向昏暗的云层,“可能那时候担心你还会更多一点。毕竟你是实打实地身体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我们都怕你会迫不得已放弃舞台,又帮不上什么忙。阿池还提过要不要一起去你家里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