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世界和现在大不相同,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世界,没有房舍,没有耕地,一切都是那么地原始和古老。在辽阔草原上,站着一个身材健美的男子。他背着弓箭,赤身裸/体,身上绘着四色图腾,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兽皮,头上还带着极为华丽的羽冠。
一只鸟儿绕着他盘旋,那只鸟浑身赤红,震翅间抖落满天火星,照亮无边黑暗。
飞了几圈后,鸟儿落在他面前,化作人形。
那是一位身着红色羽衣的神明,他的面容被光辉掩映,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但他有着世上最温暖的笑容,让人看他一眼就能驱散心底的黑暗。
“这根尾羽你收好,”神明抬手,指尖拈着一根火红色的羽毛,他一扬手,羽毛飞入男子胸口,不见了,“代我去看看这美好的神州大地吧。”
男子郑重点头:“好。”
神明弯起嘴角,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温声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任雪川忍不住问:“什么约定?”
神明笑而不语,转身化作满天火星,消散在风中。
任雪川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点火星,那火星灼破了他的手,令他也化作灰烬,散入了时间的长河中。
他感到很怅然。心底甚至有点不舍,有点难过。
但,无情道也会怅然么?
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他亦堕入深渊,只有那一点发红的火星在闪着光。
睁开眼后,任雪川半天没缓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旁边却有人开始大呼小叫,喊着:“醒了醒了!!爹!娘——”
然后急匆匆跑了出去。
任雪川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好像异常燥热。
不久之后,有几人急匆匆进入室内。
任雪川起身,对面三人立刻如临大敌,好像生怕他一剑把星元宫劈了。
星元宫主一把将儿子拽到身边,塞到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体将其挡着,而后朝任雪川拱手,紧张地自我介绍:“玉尘君,在下星元宫宫主洪星海……这位是我夫人谷夏萱……先前犬子星岚……”
任雪川打断他:“凌焰呢?”
“他……”洪星海忙不迭引路,“这边请,您这边请——”
任雪川跟着他们离开房间。
星元宫处于海中岛上,是一座非常华丽的宫殿,修得富丽堂皇,地面光可鉴人。殿内随处可见星月装饰,不时有海鸟飞进飞去,海风穿堂而过,一呼一吸间尽是海的味道。
路上谷夫人一直挡着儿子,生怕任雪川一不高兴把他杀了。
洪星岚自己也怕得很,毕竟事情会这样他得负很大的责任。
七拐八拐之后,洪星海推开一扇门,那房间四面烧着壁炉,比外面热了许多。凌焰被摆在中间的炕上,身上还盖着好几条棉被,嘴唇却冻得发紫。
他额头的火纹已经淡到快要看不清了。
洪星岚对任雪川解释了救活他的过程,又补充道:“他将灵力全部给您之后就昏迷了,身体冷得厉害……我们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热乎起来……”
任雪川掀开被褥,摸了摸徒弟的手,确实很冰。
他试着给他输入灵力,却好像没什么效果。
但凌焰却似乎感应到他的到来,极为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师尊……”眼泪从眼角滚落,他哽咽道,“你醒了……”
任雪川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仍是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眼里没有惊喜,没有欣慰,没有亲近。
凌焰冷得直哆嗦,
任雪川却觉得这里实在太热了,他忍不住呼了口热气。
“玉尘君,”洪星海看他脸色,小心翼翼道,“您是否觉得非常燥热……体内好像有一团火?”
任雪川看向他,沉默不语。
洪星海先前日日为他诊治,自然是确定这一情况的,于是接着道:“应该是凌焰将灵力全都给了您,才会如此,您可以试试以双修之法将朱雀尾羽的力量渡一部分给他……”
双修?!
凌焰瞪大了眼睛。
是他想的那个双修么?
不,师尊一定不会答应的!
一旁,任雪川微微皱眉:“朱雀?”
他在梦里确实见到了朱雀。
洪星海连忙又将朱雀尾羽的事情告知他,又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还得等执明神君醒了问问他,不过……不过还得拜托您先别杀他……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我门愿意向您坦白一切,只要……”
任雪川没有听他说完,直接掀开被褥,抱起徒弟,将他带回了先前住的房间。
洪家三口送他过去,洪星岚下意识地跟进房内,但被老爹一把拽了出来。
人家要双修了!傻儿子进去干嘛?!
洪星海带着夫人与儿子离开,又清空了附近的奴仆,命人不得打扰。
房内。
任雪川将徒弟放在靠窗的地榻上。
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凌焰身上,照得他白皙无暇,像一块美玉。这日天气很好,外面温暖和煦,他却冷得全身发抖,又因为极度虚弱,根本没力气缩起身体来。
海风吹进来,略显粗暴地刮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很想让师尊把窗户关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任雪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四年不见,徒弟长大了。不过在他眼里相较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长开了,褪去了一身的稚气,出落得更加俊秀。
看他颤抖的模样,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可能是太冷了,一定是这个原因,在海风的刺激下,凌焰无法自控地抬头了……
他拼尽全力蜷起身体,想遮掩自己的丑态。
任雪川却面无表情地除去自己的外物,又面无表情地将他抓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凌焰简直难为情到了极致,他别过脸,看向外面的苍茫天空,手极为紧张地抓着被单:“师尊要是不愿意就……就算了……我知道您修无情道,肯定不愿……不愿……”
“第三次了。”
任雪川不悦地打断他,用严肃又不悦的目光审视他。
“师尊……”凌焰一个激灵,“师尊,你……”
他连上次对方说的“第二次”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懂,现在更不知道什么“第三次”了。
他下意识地想缩起来。
任雪川脸色阴沉,将他拉向自己,然后抵住了他。
凌焰已经没脑子去思考了。
他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治病这是治病这是治病在师尊眼里这大概跟他手破了他帮他包扎是一样的,只是治病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然后他口中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好痛!”凌焰瞬间眼泪飙了出来,他连忙咬紧牙关。
这是在别人家,他不能乱叫,否则就太失礼了……
可实在是太痛了!!
他感觉自己裂开了。
任雪川就这么直接来了。
凌焰痛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已经顾不上感受自己还冷不冷了。
他所有的感受都只有一个字。
痛!
他想让对方悠着点,但他猜想师尊大概是不会的……是说这家伙未必懂该怎么做,只能凭借自己贫瘠的想象这么来。
笨比美人实在太可恨了!
凌焰痛得要昏过去,但又昏不过去。
就很难受。
他小声抽泣着,一声声喊着:“师尊……师尊……”
任雪川却没有丝毫安慰的举动。
凌焰忍不住抱住对方,报复性地咬他。此刻他顾不上太多,也没有什么理智,下嘴没轻没重,像一只吃痛后发狂的小动物。
任雪川没有推开他,而是这小动物啃咬。
许久之后,凌焰感到浑身发烫。
朱雀的温暖力量汇入他体内,通向全身,正缓慢地活络他的经脉,驱散他体内的严寒。
他额头的火纹慢慢地显现出来,正在一点点还原。
任雪川看着那漂亮的火纹,脑中乍然出现梦中那一幕,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徒弟额头轻轻一吻。
凌焰怔怔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置信
师尊亲我了??
那一刻,两人心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令他们心意相通,彼此心神都为之一震。
一圈璀璨的赤金色光辉从他们心口扩散,连他们在内,没有人能看到那光辉,但它惊醒了在水池里休眠的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