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早已深深烙刻在江奉则的脑子里。
无法看清青年的样貌、无从得知青年的姓名、无法参与青年的过去。
在日复一日的梦境中，不能寻得出口的情况下，江奉则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江奉则：喂，你睡了吗，聊会儿？
青年：“喂，你睡了吗，聊会儿？”
江奉则为这份默契感到安心，却又感到可悲。
本该年少慕艾的自己，却早早被看不清摸不着的这个人握于掌心。
暗嘲着，江奉则一心二用的想着对方下一句话：我有点失眠，失眠了就想听听歌，你会唱《数鸭子》吗？
青年：“我有点失眠，失眠了就想听听歌，你会唱《缘生记忆》吗？”
不会的话，我可以唱给你听……
想到一半，江奉则整个人愣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同一个梦，江奉则记不清了。
他迷惑过，不解过，探寻过，烦恼过，暴躁过，崩溃过……
然而这个梦境依旧我行我素。
第一次，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和往常的梦有了分支点。
江奉则努力的想在黑暗中看清青年的脸，即便知道这只是徒劳。
江奉则想问他是谁，想问他的名字，想问他是否真实存在，嘴巴却被一股力量牢牢锁住，吐不出一个字。
逆行之中，自破旧的木块缝隙中，偷溜进一缕微弱的光，青年的面庞在余光中隐隐绰绰，眼角下方的一点黑色印染于白净的脸上，存在感鲜明。
青年缓缓地转过脑袋……
江奉则一下惊醒。
汗珠顺着冰冷的轮廓顺路而下，吮过起伏的喉结，最后被衣衫吸收。
“哈。”
江奉则喘着气，想到看见的那张脸，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日思夜想的人回过头，竟然顶着戚无妄的脸。
……噩梦啊。
用手罩住脸，江奉则心绪复杂。
想了这么多年，要是这个梦跟往常一样就算了，但突然间得到希望，然后发现只是玩笑的落差感，他有点接受不了。
绝对是因为昨晚戚无妄逼他唱《缘生记忆》了！
戚无妄闲来无事，翻看着戚家的藏书。
以前没人敢接近他，他也没有朋友，一个人能做的事很有限，从小坐不住的他不得不培养出看书的兴趣。
这个兴趣到现在是戒不掉了。
门外传来渐进的脚步声，戚无妄不动声色的将书放在地上，爬到椅子上玩电脑。
“小妄。”戚璟推开门，被摊了一地的书抵住门沿，而戚无妄正在玩电脑游戏。
戚璟的嘴角翘了翘，“过会儿节目组的人会过来接你，你洪叔叔说今天在室外拍摄，外面太阳大，出门把帽子戴上。”
戚无妄扫了眼白帽子，“我不喜欢白色。”
戚璟特意挑了个不吸热的颜色，被拒绝也不生气，“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的。”
“好，我回头拿给你。”戚璟顺便又问了一句，“作业写了吗？”
“写了。”戚无妄答得极快，又反应过来戚璟不是一般的哥哥，不动声色的补充道：“全都是那个江奉则，没事就让我写作业，我一点都不想写。”
戚璟摸摸他的头，“不想写就不写。”
“嗯，我知道，我就装装样子。”戚无妄切了一声，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习？我家这么有钱，我以后做什么不可以？”
“对对对，我家小妄说的都对。”
戚璟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哥哥我去学校了，下个星期才能回来，小妄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哥哥担心。”
“好的，哥哥再见。”
戚璟离开了，戚无妄松了口气。
戚璟从来不会叮嘱他“要乖乖的”之类的话，真心实意的讲，戚璟就想戚无妄不乖，让父母对他失望。
照这个走向，原主是板上钉钉的社会渣滓，日后闹出更大的事端，大几率会被戚栩和束一雯送去国外，美名进修，实为放逐。
对戚无妄来说，这样也挺好，虽然被流放到国外，但至少吃喝不愁。
比重生前要靠自己养活好太多了。
没过多久，节目组的人来了，戚无妄戴上帽子，车上所有嘉宾和孩子都在。
“哇哦，小妄的家也太……好看了吧。”周潜用了个俗气却很本质的词。
与其说是家，“豪宅”两个字更贴切，在寸土寸金的城市，这栋房子少说大几千万，物业费等等日常开销非常人承受得起。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叶浩轩接话道：“这可是戚栩老师和束一雯老师的家。”
孩子们也露出羡慕的表情，小凯嘟哝着也想住大房子。
戚无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应和下熊孩子的人设，讨人厌的炫耀一把。
这时候，节目组的导演说：“这不是束老师的家，只是方便小妄录节目的一处房产。”
所有人：“……”
操了，真是人比人吓死人，他们还在房贷中遨游的时候，戚无妄已经拥有了几千万的豪宅，只为了方便他“工作”。
周潜张着嘴巴回头，发现了问题，“等等！小妄，为什么你也一副震惊的表情？”
节目后期在这里放大了戚无妄跟大家同款的震惊表情，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一个方向。
戚无妄心下一惊，合上下巴，因为他也以为这是戚家的房子，怪不得没见原主的父母回来过。
现在要紧的是给自己合群的表情找个借口。
#明明是个穷逼，刚刚刷新了重生后的自己背景有多牛批的认知，现在还必须要装作早就知道自己家可牛批的样子#
戚无妄太难了。
叶浩轩突然重重叹气，“我知道了，小妄是已经富有到不知道自己有钱，这个境界我一辈子赶不上了。”
【字幕：富有到不知道自己富有】
所有人恍然大悟，然后深以为然。
戚无妄：？？？
好吧，谢谢你们给我圆场了。
第9章 戚无妄，你真的很棒
按照节目组规划的接人路线，江奉则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孩子们一见到他，抢着叫“江奉则哥哥”。
叶浩轩笑闹道：“我发现啊，这三个好像才是江奉则带的孩子，正主反倒像是周潜带的。”
江奉则一怔，果然看见戚无妄跟周潜坐一块儿，靠的可近，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车是两人座，江奉则犹豫后坐到戚无妄后头，把自己的早餐递到他们中间，“吃早餐吗？”
戚无妄一侧头，正好被早餐碰到脸，不得不跟周潜拉开距离，“我吃过了。”
“我没吃呢，谢谢啊。”周潜接过后咦了两声，“正好两人份，小妄你要不再吃点，今天拍户外很容易饿。”
周潜拿出包子，咬了一口，是肉馅的。大概是喂小胖喂习惯了，他直接把包子送到戚无妄嘴边。
戚无妄没跟人这样分享过食物，心弦微动，周潜又劝道：“尝尝啊，挺好吃的。”
瞄见摄像师的镜头没有对着这边，戚无妄赶忙咬了一口，周潜笑了，两口啃完剩下的包子。
江奉则在后头看了全程，心下不快。
他搁这儿给别人做助攻啊，戚无妄你到底记不记得谁是你的节目监护人？
都吃过早餐了还吃别人咬过的包子，你是猪精转世？
江奉则觉得戚无妄跟自己就是犯冲，在梦里打扰他约会，白天还给他找不痛快。
控制着自己别冷脸，最后索性戴上耳机和眼罩，眼不见为净。
到达录制地点，嘉宾们牵着各自搭档的孩子下车。
江奉则半蹲下，摊开手，笑容温和，“握手。”
戚无妄莫名有种自己是小狗，被主人命令握手的感觉。
车外周潜已经在问“小妄和江奉则怎么还没下车”，戚无妄没跟他计较，乖乖交出自己的手。
当他们下车的时候，周围传来一阵呼声。
戚无妄还看见了举着“则木而戚”手牌的粉丝，她们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欢。
习惯了旁人浓烈的负面情绪，陡然被一团火包围，戚无妄觉着自己要被烧着了。
直到清清冷冷的声音给他降了温，“别傻站着，赶紧走。”
保镖护在周围也只是做做样子，粉丝有着分寸，他们喜欢的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十六岁，可不能吓着俩孩子。
录制场地在商场，嘉宾需要给孩子添置一些东西，但费用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