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番外(26)

作者:蕉下醉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常歌稍微放下心,只道:“若有汤药,须我先试过再给先生。你和幼清不对付,缺什么直接找景云,那家伙话少,但还算靠谱。”

白苏子喏喏点头,出门找景云去了。

先生不愧是先生,昏迷之时依旧恂恂儒雅,其他人瞧见了,一定以为他只是睡熟,顶多是心事入梦——祝政眉尖轻蹙,昏沉中仍是一副忧思模样。

“我打算行一招险棋。”常歌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到,低声同他说话,“你若是还醒着,定会反对。不,你已反对过了。”

他想起书斋中,祝政那句“万万不可”,祝政素来聪敏,当时一定猜到了常歌所思所想,知道他毒发在身还要铤而走险,故而心焦气躁,一句“万万不可”还未说完,就再度昏沉过去。

“你这时候昏迷也好,省得咱俩又阵前斗气。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白苏子那人……我虽对他半信半疑,但医术应当不错。何况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想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这个,他也会竭尽心力好好医你。”

常歌覆上他的手背,轻声安抚。

他和祝政虽然志同道合,但一些具体如何行事的细节上,常常相左。

旁人上奏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提出意见之前必先歌功颂德一番,只有常歌的奏章简报,想说就说,绝不和他写那些虚词。

大周还在的时候,俩人就经常在公文里斗嘴吵架。

时常是祝政担忧他身体,他则担忧国事不平让祝政忧心。

大周明昭四年,常歌二十一岁。

那一年上庸战役,常歌阵前负伤,祝政连他的回复辩解都等不得,连发数封八百里加急文书,急令他速速班师,先行养伤。

两军列阵,都绷着一口气在,哪能是说撤就撤的。

常歌情真意切洋洋洒洒写了数页规劝,祝政千里加急,只回了两个字“速回”。常歌只得分析利弊,写了封更长的文书。祝政态度不变,依旧勒令休戈。

几相拉扯,他总算明白过来,这位大周天子就是个牛脾气,压根不是听劝的态度。

于是,他没拿八百里加急快马递送回信,找了头花脸小毛驴,拖了个顺路的农户,摇着铃铛将这文书捎了回去。

这小花驴摇头晃脑,耗费半月有余才到了长安城,临到宫门口,还撂了蹶子。

祝政接到复信的时候,已过了大半个月,此时常歌的大军捷报也随着一齐递到了他的手上。

那回凯旋,祝政是动了真火。

常歌一回长安,手里的茶盏还没暖热,就被“请”进齐物殿禁闭思过,任他怎么求都不行。

足足俩月,他被关得彻底没了脾气,亲手酿了坛青梅酒,好言好语赔礼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祝政这才龙心大悦,大手一挥,居然赏了那送信的毛驴一身神气锦衣,上书“锦书居士”四个大字。

小花驴顶着这身衣裳在长安城里耀武扬威地走街串巷,全城上下沸沸扬扬,都晓得了这件轶事,闹得常歌是哭笑不得。

“这回我没有小花驴,也没有青梅酒,但愿你醒来时,襄阳围困已解,那时我也好请罪。”

他陪着坐了会儿,见祝政神色有所缓和,才轻轻抽回被他攥着的右手,自暗道出了西厢房。

内间暗道缓缓阖上,在室内掀起一阵细微的凉风。

床前纱帘摆动,祝政如玉般修颀的指尖,蓦然一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驴是上庸战役,常歌二十一岁时的事

常歌说是认错了,但下回还敢。下一年的滇南交州之战,俩人又在文书里吵了个翻天覆地

锦书居士(小花驴):昂!

第21章 火石 在座武将对他天然怀有一种憧憬。

常歌自暗道回了书斋,又从书斋回了东厢房,换了衣物,才来到襄阳守城将军夏天罗所住的地方。

结果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他一早就让孙太守通知各位都尉过来,怎么他去西厢房折腾了一趟,还在暗道里迷得差点出不来,回了东厢换了衣服才过来,来回耽误了一俩时辰——来之前他还想着自己耽误太久该如何致歉,完了屋子里除了夏天罗,压根没人。

夏天罗躺在侧榻上休息,面色依旧发青,看着病歪歪的。常歌的计划里,还想交给他个颇为关紧的任务,看这样子,夏天罗怕是下床都难。

堂上穿堂风刮得冻人,常歌抬脚迈进屋子:“孙太守他们是等不了先走了,还是压根没来啊?”

夏天罗见他进来,挣扎着起了身子:“将军,请恕无法全礼之罪。”

常歌素来不是个在乎礼节的人,摆手让他放松。侍从上座,常歌将座椅位置朝夏天罗挪得近了些,与他一番耳语,谈完了自己的想法。

夏天罗听完,摇头连叹此计过险,常歌朝他一笑:“我当然知道此计过险,所以此计需要一飞将,将军出山,此计必成,但眼下……”

夏天罗眼神一黯,目光下移,望见了空荡荡的裤腿,苦笑道:“我伤的太不是时候。”

常歌宽慰道:“伤病也非你所愿。谋划既出,不知楚军守将当中,可有能担当此任之士?”

夏天罗侧头沉思:“楚军当中,暂时没有。但——”

他还未说完,外面一阵吵嚷,接着大门哐一声被人踹开,楚国散骑常侍陆阵云大跨步走了进来,抬手就将手里的剑撂桌上,咕咕嘟嘟一口闷了好大一盏茶,这才猛拍桌子道:“混账!”

襄阳北部都尉刘肃清紧跟着走了进来。

刘肃清,一看就是军营中最多的那种将士——掐尖子他排不上,说拖后腿他也排不上,平平庸庸得过且过,出风头规劝将领的事情,他更是从来不会做。

于是他进来便立在最末端,距离风暴中心越远越好。

孙太守倒是个不怕麻烦的,还躺在担架上呢,忙不迭安慰陆阵云。一来二去,常歌从他俩对话里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折腾一俩时辰,这时候才赶来,全因为襄阳西部都尉李守义。

他还记着常歌破城、亲兄身亡之仇,说什么也不肯来让常歌部署攻防工作,孙太守劝不动他打不过他,没想到把陆阵云抬出来,都拗不过他。

简直犟得像头驴。

常歌倒是没计较:“不来便不来吧。都聚在此处也不好,是该留个人守大门。李都尉那边,我让幼清去带话。”

他朝门外喊了两声,幼清嗖地从房檐上飞了下来,常歌与他耳语几句,幼清飞速去了。

几个人正合议着,忽然一令兵来报:“不好了!魏军……魏军忽然投石,要……要强行攻城!”

常歌掐着指尖估算了一把,这距离上一战还不足十日的距离,还不够长安援军来驰援。

他还未算完,另一令兵飞身跃了进来,神色大乱:“魏军有援!”

陆阵云当即喝道:“前几日大魏惨败,前锋大将司徒武人头祭旗,有援当然正常,我和这位将军不也来襄阳支援了么!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那令兵没敢抬头,只着急答:“魏军……魏军援军来了数万!人数众多,队伍拖延数里不绝,属下在瞭望塔楼上看了一眼……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全数到达城前了!”

“什么!”孙太守大喊一声,险些从担架上摔下去。

这下,连能躺着绝对不出头的刘肃清神色都凝重起来,拱手请求出战。他一带头,襄阳来了的几个小武将也跟着请战,个个慷慨激昂,定要以身固城。

孙太守感动至极,握着几个年轻武将的手,泪珠子都要滚下来了。

“不可。”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军中慕强,战时更是以绝对实力说话。常歌此前单人破阵之景仍历历在目,在座武将对他天然怀有一种崇敬。

恰如此时,方才武将太守泪眼婆娑,闹得跟最后诀别一般,常歌只说了两个字,道别之声猛然收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常歌一人独坐在鬼戎高椅上,手里还端着盏茶,是个极其放松的姿势。

他以指尖挑起茶盏盖,轻缓抿了一口,这才目光凉凉地扫了一圈武将:“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死人。可最没用的也是死人,诸位如此,是想去排队送死么?”

陆阵云试探道:“请将军示下。”

“魏军有援,且来势汹汹,数量又过于悬殊,这时候冲上去,那是拿脑袋给魏军当蹴鞠踢。”常歌连眼皮都懒得抬,“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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