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沉砂跟纤水拖着一艘刻满符文的船走了过来。白沉砂笑道:“动物有灵性，知道前面的地方危险，不会再往前走。要入天方海，只能租船进去。”
纤水瞟了他一眼，笑着朝云澈举起手上的大网，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捕捉清子，我特地准备了一张大网，捉来的清子云澈妹妹恐怕搬不动呢。”
云澈欢喜地迎上去，从纤水手中接过网兜，美滋滋道:“谢谢姐姐。”
“谢什么。”纤水满不在乎道，“我们要捉数都数不清的清子，上交剩下的拿一半给妹妹配魔药，拿一半去赚外快。”
云澈猛点头。
白沉砂冷不丁泼冷水道:“清子是那么好捉的吗？我们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完成任务。不完成任务都是次要的，我们该想的是怎么才能从天方海活着回去。”
天方海是各种神奇又可怕的生物聚集地。海洋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这片海里还有多少生物未经发现，没有人知道海的深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海底下藏在多少阴暗危险。
有传闻说，天方海是神王净流的凝形之地。因为除了天方海，再也没有别处有条件凝结纯净无瑕的水之精魄。
有传闻说，极恶之魔吞天的故乡就是天方海。只有天方海才能容得下吞天那庞大的本体。
天方海，于世人而言是强大而神秘的代名词。
云澈却不管这些，她兴奋地登上船，拍着船舷道:“快快快，往那边走，我直觉清子就在哪边！”
白沉砂心说清子是不能用魂魄的力量感受的，他身为学院第一名都感受不到，她怎么会知道呢？
却还是点点头，朝云澈指出来的地方撑舟泛去。
第43章 遇险
一叶扁舟在海中穿行。
风平浪静时, 小舟只在海面上浅浅掠过，在水面上划下两道淡淡的波纹。若狂风呼啸、波涛卷起, 小舟便如同一尾轻灵的鱼儿, 总能在汹涌的波涛中找到安全的路径, 悠哉游哉离开风浪的中心。
小舟上坐着的，正是云澈一行人。
白沉砂掌舵, 他反应极快, 总能及时避开危险。可以说，他们能在天方海生存下来，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他。而另一半的功劳, 当属云澈。
有一个词, 叫做如鱼得水。云澈就觉得自己就是那条鱼，现在被放进了属于她的海洋里。
说来也怪, 明明她什么都不会，是那种魂魄弱到连魔力都觉醒不了的残疾人士，自出生到现在完全没有正常魔族所拥有的能力。但从踏进天方海开始，她就有了种自己不是一个没有魔力的魔的错觉，仿佛从那一刻开始, 她就成了孕育万物的海洋。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把她和这片大海联系在一起, 海的汹涌起伏呈现在她心中，无边无垠却也纤毫毕现。凭着这缕莫名的联系，她准确而轻松地知道小舟周围水域的情况，甚至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一下, 就可以得知千万里外哪里有他们这次任务的目标。
海于她而言，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如此一来，本来只是来“等待作弊”的云澈反倒成了任务里的核心人物。若非有她在，小组好几次都差点葬进天方海的惊涛骇浪中。
也因为她的关系，原本难以完成的捕捉清子的任务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清子是一种圆溜溜的半透明球，海水中光线极差，一直很难被发现。就算偶然被看到，它奇快的速度也令捕捉它的人难以企及。每年来天方海捕捉清子的人不少，有所收获的却寥寥无几。而清子本身又是魔药学里一种用途广泛的材料，需求甚大，是以价格高昂，一般的学员完全承受不起。
船上，纤水依照云澈的提示撒开网，过会儿提起来，果真又捕到了一群清子，不由喜笑颜开:“这么多，我们完成任务后还能赚不少呢。多亏云澈妹妹，要不是你，我们哪里能抓到这么多。妹妹天生没有魔力，对海洋的契合度却这么高，真是不可思议。”
云澈腆着脸笑了笑。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到了天方海就像是回到以前久居的地方一样放松。
白沉砂握着床篙，手上动作不停，给这两个偏科的学员补课:“这有什么奇怪的。云澈同学虽然魂魄虚弱，却极其纯净。若她不是凡人和神族的混血，我都要怀疑她是最强大的水之精魄凝形而成的。”
骤然被人怎么评价，云澈有些难为情：“我也不知为何对天方海有种特殊的感应。或许我真的有特别之处，可我一定不是什么最强大的水之精魄凝形而成。“
白沉砂沉吟片刻，悠然道：“那可不一定。“
“为何？“云澈睁大眼睛看他，眼神里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
白沉砂多门课程名列第一，此刻给小学妹讲解问题完全没有难度。
他道:“以我们魔族的标准来看，强大与否都是指魂魄投影了多少力量在身体上。但如果是以神族的标准来评判，强大还有一个代名词，那就是无瑕。魂魄越是无瑕，神力就越是强大。以你能与天方海契合度来看，你当得起无瑕两个字。”
云澈揉揉额角，这是说她更适合修炼神力吗？不对，听说神力的修行更讲究顺其自然。以她这般白白活了十多年都还与凡人体质无异的情况，恐怕修行神力也是个废物。
果然，白沉砂又继续道:“但当得起无暇二字并不是说明你可以变得多强。如果你是自己形成的魅魔，魂魄各方面都比较平均，只要你无瑕，魔力也不会太差。可惜你是混血，魂魄再无瑕也只是个花架子，承载不了强大的力量。”
云澈哦了声，倒也不是太失落。她打个哈欠，连续捕了好几天的清子，她也累了。她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进到船舱里睡熟了。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她置身于渺茫的海底。庞大的鲸鱼将她托起来，顶在头上，带她四处闲逛。海洋中色彩斑斓的小鱼围绕在她身边，亲昵地触碰她。
她所过之处，海草纷纷为她让开道路。珊瑚连忙生长到她脚下，为她铺垫前行的道路。
一个个圆圆的胖胖的清子欢快地朝她扑过来，有时还会献上陆地上的生物遗失在海洋中的物品，有时是一些金银，有时又是一些华美的绫罗绸缎。
她笑着从清子们圆乎乎的头顶上接过心意满满的贡品，却发现顶着贡品的小圆球都变成了长满水泡的白色团子。他们不高兴了。
云澈想要把手放到他们头顶上安慰他们，却想起刚刚就是这双手亲自帮助纤水把他们从海里捞出来。
她甚至还想过用圆滚滚软乎乎毫无攻击力的清子们做实验材料。
云澈收回手，微不可察地叹气道：“对不起。“
她一时犯了难，到底是把清子们放回去还是坚持完成任务？放他们回去吧，她不想看着真心待她好的学长学姐完不成考核。坚持完成考核吧，她又实在不忍心把这些圆润柔软的圆球们死在痛苦的魔药制作过程中。
她皱着眉头，思考对策。
还没等她思考出来，她就被人摇醒了。
她努力睁开模糊的睡眼，印入眼睑的是纤水焦急的脸。
纤水道：“云澈，快过来看看，我们又迷路了。“
以前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云澈休息的时候船曾遭到风浪，被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天空中布满时空的乱流，海水里躺卧着古老的巨兽。
但那次云澈仍然凭借着她和海洋的联系绕过了一个个明的暗的险要之地，成功回到了安全的海面。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云澈对这一次的行动胸有成竹。
出了船舱，踩着甲板，云澈的信心被呼啸的浪潮拍击得粉碎。
船外墨色波涛迭起，水面腥臭，漂浮着一层鱼虾和其他不知什么动物的白骨。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光芒说不清的凄清寒冷。
白沉砂挥舞着木桨，在绵延不绝的波浪中苦苦支撑。墨汁般的液体溅到他手臂上，白皙的肌肤就多了几个灼烧出的伤痕。
云澈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学长，你去休息吧，剩下的部分我来。我更熟悉这里的环境。”
汗珠在白沉砂身上蜿蜒，从宽阔的额角流淌到光滑的下巴，又到他的脖颈。
他沙哑道:“那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在哪儿，我们该怎么回去。”
“我来掌船……”云澈正要接过桨，忽然惊惧地啊了声，手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