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声给他倒着茶,可怕陈鹤声知道了生气,就没敢跟老人家说话。
“国舅爷爷,你觉得今日的拼厨如何?”易诚很期待地问。
陈国舅喝着茶,说:“你小叔做菜自然不用说,倒是这厨娘的菜,有几分意思。”
易诚问:“让国舅爷爷赞赏的人可不多。那您能不能尝出这厨娘师从处?”
陈国舅慢吞吞道:“这厨娘的手艺似曾相识,好像出自封柳大院,可封柳大院的厨娘,向来都送宫里。想必是哪家闺女,专门找那里的师父学的。”
易诚看了陈木声一眼,而陈木声既不好奇,也不说话,连易诚看他,他都不知道。
陈国舅也看着陈木声,说:“木声小鬼,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陈木声站起,将陈国舅送的木牌拿出,双手递给陈国舅,道:“国舅大人,木头还您。我大哥不让我随便收人东西。”
陈国舅没有举动,也没有苛责他无礼,而是好奇:“你还有个大哥?”
陈木声一直端着牌子,道:“我大哥是六扇门的捕快。”
陈国舅笑笑:“捕快是了不起,可爷爷以前是锦衣卫。”
陈木声见他自己提出来了,也好想提自己大哥问些问题,便说:“如果是普通平民百姓,如何才能当上锦衣卫?”
陈国舅道:“相当锦衣卫,第一,要服从命令,不畏生死;第二,要有一个聪明过人的脑子;第三,要有顶好的身手和过硬的胆识。”
陈木声憨问:“那光有身手和胆识,是不是这辈子都当不上?”
陈木声很期待地看着陈国舅,希望还能说出别的,来补救前两项的不足。
陈国舅慢声道:“今日遇见你,也算是你我的缘分。现在你叫你大哥来,他若能打过我,我就给他引荐去参加锦衣卫选拔如何?”
陈国舅毕竟上了年纪,他还真怕叫他大哥过来,会把老爷子打伤。更何况他也不敢叫,真怕老爷子没啥事,自己回家就会被打个半死。
“我大哥人特别固执,从不攀关系上位。我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当锦衣卫的潜质,等回去告诉他。”陈木声道。
陈国舅笑了笑,问:“不是怕我这老头子打不过他?”
陈木声也笑了笑,道:“是怕回去后,他把我给打死。”
陈国舅突然变成老小孩,噘嘴冲陈木声说:“那你大哥的性子,倒是跟我挺像。”
易诚在旁边道:“国舅爷爷,你们的眉毛长得也像。”
陈木声将木牌放到桌上,昧着良心说:“现在看,也不是很像。我大哥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跟国舅大人像?”
陈国舅问:“你叫木声,那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陈木声道:“他叫鹤声。我娘说,大哥出生时,没等到我爹,而是等来了一声仙鹤的叫声。就随便给他取了个名字。”
陈国舅笑了笑:“兄弟俩相差不大,应该总打架吧?我家里那几个孙子就是。”
陈木声解释道:“我和大哥相差七岁半,过了年,他都二十二了。”
易诚笑笑:“陈大哥可一直把他当儿子养。”
陈木声见易诚多嘴,顺手拍了他一下。
陈国舅笑道:“长兄如父,这是应该。”
陈木声觉得这老爷爷还挺和善,可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想太套近乎,就说:“木牌您收好。”
陈木声决定他说什么都不说话了。
陈国舅突然冷声,吓唬他道:“爷爷可是木匠,家里这种木牌多的是,你要不收,就是嫌这木牌没有银子值钱。”
陈木声握着无事牌,证明:“您别说笑。我知道您曾经是锦衣卫,我爷爷才是真的木匠。”
陈国舅继续道:“爷爷在外面是锦衣卫,在家里是木匠。”
陈木声亮出半截无事牌,不乐意地说:“我爷爷在哪都是木匠,这就是他做的地方。”
陈国舅看他憨憨的小模样,笑了笑:“那你给我看看,我比比是谁的手工好。”
陈木声正要递到一半,陈鹤声和元冲推门而入。
陈木声立马收回无事牌。
两人见陈国舅也在,上前打了招呼。
陈国舅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态度,而是一副严厉老者的姿态,冲两人点了下头。
陈鹤声走到陈木声身边,小声道:“木声,哥和元大哥回衙门,你走时别忘了叫上刘叔刘婶。”
陈木声没有点头,只想赶紧先离开这,便站起道:“我去送你。”
这时,陈国舅发话:“还没拼完厨,谁都不能走。这是对两位厨师最起码的尊重。”
陈鹤声看了元冲一眼,元冲道:“是。国舅大人。”
陈鹤声只好也在旁边附和。
陈国舅看向陈鹤声,问:“听说你身手了得,老头子正好手痒。一会儿尝完菜,你跟我比划比划。”
陈鹤声断然不敢表面拒绝,就先答应了一声:“是!”
陈国舅道:“你是六扇门的陈鹤声,我知道你。”
陈鹤声一惊,过后十分生气地瞥了眼陈木声。
陈国舅将木牌扔到陈木声手上,道:“木声,他要是敢欺负你,就拿着木牌来国舅府找我。”
陈木声特别懊恼,突然感觉麻烦大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么和善的一个老头,竟能整这么一出。
陈木声看了陈鹤声一眼,立马还回去,憨声道:“我不要。我只要我大哥。”
陈国舅问:“方才,不还是担心爷爷打不过他?”
陈木声看他越描越黑,立马抓住了陈鹤声,表示自己是跟他一伙的。
“我有爷爷,我爷爷是京城有名的木匠。”陈木声生怕陈鹤声生气,跟他划清界限。
陈鹤声直接扒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陈国舅指着陈鹤声和元冲,说:“你俩待会儿尝菜,站我后头即可。”
“是!”元冲应了一声,陈鹤声只是附和了一下动作。
“不懂人情世故,连说话也不会?”陈国舅向陈鹤声严肃道。
陈鹤声应了一声:“是!”
陈国舅喝了口茶,背手离开。
易诚懵了,陈木声怕了,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哥,我和易诚打算歇会儿,是国舅大人自己进来的。”陈木声拉着陈鹤声继续解释,“国舅大人刚才还挺和善,你俩一来,态度立马变了。你不信问易诚。”
易诚点头:“我们也没聊几句,你们就进来了。”
“回去再收拾你!”陈鹤声掐了下陈木声的腮帮子生气。
这时,门口道:“你俩还不跟上?”
陈木声和易诚立马闭嘴,四目相对。
等人都走了,易诚过去确认后,向陈木声说:“这保不准是件好事!”
陈木声崩溃:“好不好事,我回去都得遭殃。”
易诚道:“国舅大人严肃起来,还真是让人瘆得慌。”
陈木声担心:“这我大哥一会儿输了,当不上锦衣卫还好,要是赢了,他儿子孙子不都得要我大哥的命?”
易诚说:“别说输,就算碰坏了,他家三公子也不会放过陈大哥。”
陈木声着急:“那该怎么办?”
易诚叹了口气:“你别担心,一会儿我找我爷爷说说。”
陈木声点头:“走,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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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甲十六将几只鸡放到明火里烤着,干锅炒起紫苏的种子,开始配起了拌鸡肉用的酱料。
紫苏的种子炒完特别香,捣碎后和麻油一起搅拌,酱料就配好了。
虽说这酱料有些简单,可她们在鸡肉上没少下功夫。
为了锁住鸡肉的水分,必须得用油刷几层,再涂上酱料和蜂蜜,烤出来的鸡肉才香嫩。
红杏一只忙着刻摆盘用的雕花,而春桃一直来回反转着火坑里的几只鸡。
等陈木声和易诚近来时,东西已经开始要装盘了。
甲十六先停下手里的活,给几个馋猫先打了牙祭。
她见俩小家伙有些心不在焉,问:“不是说去猫一会儿觉,这是没猫成?”
陈木声怕她担心,应了一声说:“外面实在太吵。”
陈木声本来还没精打采,可吃了一块拌好的鸡肉后,瞬间精神地咧嘴:“十六姐,这没辣椒怎么也辣?”
甲十六笑说:“往里面加了些芥菜根捣成的泥。”
易诚倒是挺喜欢吃,根本没时间说话。
陈木声道:“又香又辣,辣完嘴里好像还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