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是可以自己选买主，谁愿意跑宫里劳苦一辈子？虽然她们身为厨娘，可也算是顶级厨娘，衣食住行不比任何富家小姐差。
大师父一脸严肃：“你当我大院出来的姑娘，是寻常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不成？”
要说这大院里的姑娘，不仅得精于厨艺，还得能识文断字。而识字的目的，一是方便记录菜谱，二是给自创的一些菜品起名，三则是为她们将来在宫中能精明一些，识大体一些。
另一个厨娘有些不甘，接着那厨娘的话继续道：“大师父，那可不可换十六进宫，把我送进任大将军府里？”
看那姑娘期待的眼神，其余的姑娘也安耐不住，又有人跳出了话：“大师父，如若可以不进宫，我想去宁府，宁府的二少爷为人和蔼，对下人也是一等一的好。”
几个厨娘为此展开了话题，而大师父看她们应选争气的份上，没有直接发脾气，只是严肃警告：“作为一个持刀的厨娘，厨房就是你们的战场，活就活的像个战士，而不是一个低三下四的下人。”
几人低头，不敢说话了。
大师父继续道：“不管你们到何处任职，都需谨言慎行，专心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切莫让人抓了把柄。”
“是，大师父。”所有人异口同声，仿佛又回到了大院里的日子。她们平时在大院每天都要雕花切丝看火候，还得拿鹅卵石练颠勺，是辛苦非常。
大师父看着几人说：“今日你们给大院争了气，大师父甚敢欣慰。虽说这些年来，众师父对你们都比较苛刻，却也只是期望着你们会有这么一天。”
简单的歇脚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人就回了客栈，先收拾起了行李。
收拾完行李，和甲十六一房的姑娘就去了隔壁，剩下她自己，拿着荷包里这些年得到的赏银，去找了大师父。
她不想被卖，只想跟大师父回大院，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这些赏银，能给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大师父的房门没有关，甲十六唤了一声后，朝着大师父走了过去。
她将荷包和金玉石榴小心递给大师父，跪下道：“大师父，这些赏赐是十六这些年攒下的，只求大师父能带十六回大院。”
她心意已决，就算一辈子留在大院洗碗，也不愿到那些大户人家当下人。
“快起，”大师父将她叫起，让她坐在旁边，“十六，现凭你的厨艺，在全京城任何一个府里做掌勺都绰绰有余。”
大师父可是从光禄寺退下来的御厨啊！对于这份评价，甲十六实在受宠若惊，却没法面对。
毕竟自己是被赶出来的厨娘。
“如若实在不愿，银子留下，就当为自己赎了身。”大师父貌似看出了她的不自信。
甲十六纠结，却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决心，直直地看向大师父说：“即便是为自己赎身，十六也不知该去向何处。毕竟大院才是十六的家。”
十四年的大院生活，虽说苦的有些不堪，但她这些年早已习惯。
大师父瞥过头：“很多事，大师父也爱莫能助。”
甲十六看着眼前人，许是真的没了希望，慢慢低下了头。
她感受着旁边人的呼吸，刹那想起小时候自己躺在娘怀里的情景，虽已过了很久，连那样貌也记不得了，但那种感觉她永远记得。
毕竟大师父不是娘，她不想大师父为难，可想着那些名门规矩和自己孤身飘荡在外，她却更渴望过上寻常人的生活。
她心如死灰地向大师父说：“大师父，十六想找个疼十六的娘。”
第 2 章
甲十六知道自己决定的后果。如果被卖，十有八九会给人当儿媳妇，不过她想选个自己喜欢的娘，疼爱自己的娘。
况且，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十八岁已经着实不小，相比同龄的普通姑娘，她们孩子都会走路喊娘了。
她想要一个家，家里有个慈眉善目娘，再有两个乖巧的孩子，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大师父显然很意外：“为何不去那些大户人家掌勺？这些别人求都求不来。”
甲十六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说：“十六只想做菜给自己喜欢的人吃。”
大师父看着手里的金玉石榴，长叹了一口气。作为她们的大师父，面对争气又赚钱的弟子自然会格外怜惜些。
“还有时间，你再好好想想。”大师父将荷包和金玉石榴，扔给了甲十六。
可甲十六已经决定，不想给自己反悔的机会，直接道：“十六心意已决。”
次日，两人将几个厨娘目送进宫后，就去了城东的集市。
集市里人很多，两人在奴隶市场站到晌午，甲十六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理会来询问价格的人。
可大师父还是按照她的意愿，没有理会来问价的男人，而是帮她注意着比较和蔼些的老妇。
甲十六生的干净漂亮，来问价的人多，可大师父给她定的价格颇高，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老妇带着两个小厮一直不死心，总在附近徘徊，时不时还瞄这里一眼。
那老妇穿的花枝招展，说话却很有气势，一看就是春楼里的老鸨。
老鸨有些不屈不挠，满意地打量着甲十六，向大师父说：“再给你添二两银子，这姑娘我带走。”
“不卖。”大师父瞅都没瞅她，冷冷回了一句。
老鸨总于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买卖做的，到底是卖人还是来显摆来了？二十二两都够你再买六七个丫头的了。”
大师父没有理会她，把甲十六拖到了自己身边。
老鸨气急败坏地拿出银子算了算，送到大师父怀里道：“我今儿就满足你的贪心，这是二十五两，在这市场也算是高价了，除了我，没几个能出得起。”
老鸨拉着甲十六就要走，甲十六吓的立马抽回了手，随后就是大师父将银子扔在地上的声音。
“你这也太欺负人了!”老鸨气地大喘气，而旁边小厮立马捡起了银子。
大师父一脸严肃，将甲十六护在了身后。
老鸨的这一嗓门，将附近人聚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今儿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老鸨冲大师父发火。
“孩子是我的，我想卖谁，卖谁。”大师父也不示弱。
甲十六抬起了头，认真看了眼前几人一眼。
“卖谁不是卖，难不成，你卖个丫头，还挑买主不成？”老鸨拂了拂袖子，“况且我万花楼，也不是什么丫头都收。”
大师父懒得搭理，抓着甲十六要走，却被两小厮挡住了去路。
“别不识抬举，不卖给我，在这一片儿，你别想卖给别人。”老鸨拿着绢帕指着大师父横眉竖眼。
甲十六正要从要上刀带里取刀，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放出了话。
“大姐莫怕!只要你愿卖，我出三十两。”男人边向前，边整理着装。
师徒俩接触的达官贵族多，这男人并不算什么，但能在这节骨眼上站出来，两人也是高看了一眼。
可没等大师父说话，老鸨走到了男人面前，鄙视了一番。
“这位公子可是要跟我万花楼抢人？”
男人沉声一笑，不屑道：“万花楼是何处？”
“你……”老鸨气弯了腰，两个小厮朝男人冲了过去。
男人不慌不忙道：“前头官兵可不是摆设，如敢乱来，都没好果子吃。”
众人接头交耳小声议论，看向了这个中年男人。
甲十六和大师父也更加注意起了男人。
这男人虽有些年纪，长相却不差，特别是那高挺的鹰钩鼻，看着也不好惹。
男人看向大师父，说：“看两位穿着也不是穷苦之人，想必是落了难，这位姑娘唐某着实喜欢，如若大姐愿意，银子可以再加。”
大师父看向甲十六，而甲十六却一直注意着人群中有个老妇，一直看着她的目光摇头。
这摇头显然是冲着她的。
“十六，这位公子你可满意？”大师父问。
甲十六回过神，想着老妇的建议，不自觉低头摇了两下。
大师父有些犹豫不定，却也想给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找个好人家。眼前男人除了年纪大些，倒也不错。
“他能加价，我自然也能加，到底卖他卖我？”老鸨上前，冲甲十六继续道，“姑娘是想当没名没分的小妾看人脸色一辈子，还是想当把所有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