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歌已经到门口查看了,回来禀道:“青桃被一名妇人拉住,吵起来了。”
虞姝惊讶的挑了挑眉。青桃较年轻时已经稳重许多,怎么会跟人吵起来呢?
她到了门边往外一看,便明白了——那个拉着青桃、一脸刻薄的妇人,似乎是嫁作人妇的徐若瑶?她上辈子身体的异母妹妹。
青桃当时作为徐若姝的丫鬟,也屡屡被这个二小姐刁难,确实是不对付的。只是没想到会当街吵起来。
“你个贱婢!现在穿得这样光鲜,可是当初偷了我家银子了!”徐若瑶看着青桃这个以前的家奴如今衣着新鲜,头面整齐,一副殷实人家的模样,不禁恨得牙痒痒。
而她此时粗衣荆钗,面容憔悴,好似这几年都饱受生活磋磨,竟苍老了许多,连青桃都比不上,只有面上的尖酸刻薄才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这位夫人休要胡搅蛮缠!”青桃对她没有好脸,奈何被她牢牢攒住,脱身不得,脸上也露出怒容来,“谁偷你家银子了?你家在何处我都不知,你不要青天白日之下血口喷人!”
徐若瑶却是不依不挠,甚至撒起泼来,扭脸朝围观的行人大声嚷道:“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贱婢以前是我家的家奴,后来不知道跟那个野男人奔逃了!还卷走了我家的钱财,害的我家落魄下去,如今她倒是光鲜亮丽、大摇大摆地回京城了!”
店门口的虞姝听得一阵无语:“......”
她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二小姐,会变成这样不要脸皮的当街泼妇。她那个弟弟徐耀文不是说青桃被发卖了吗?被传奔逃的是徐若姝吧。她倒好,一张口两个事情杂糅,便把青桃这样当街羞辱。
眼看旁人被吸引过来,指指点点,青桃面色涨红,又怒不可遏:“你胡说!”她是从小干惯伙计的,力气大,然而奋力也挣不开徐若瑶,推搡之间刚为虞小姐买的梨子都滚落一地。
徐若瑶使尽了全身的劲儿拖住她,扑倒在地也不顾,看见滚落的梨子个头极大,汁水饱满,竟是要二两银子一斤的上好贡梨。再想想自己的女儿生病发烧,想吃个五文钱一个的蔫梨子都吃不上,心下更是认定这个贱婢被富贵人家买去了,有利可图。
更是发狠拖住,口中尖声叫道:“你个偷鸡摸狗的贱婢!今日不把我家的银子还回来,你别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第39章 更!!
虞姝眼看青桃都快被徐若瑶拖得滚到地上了,不再围观, 吩咐一个侍卫去报官, 然后一拢披风便走了出去。金歌紧随她身后。
“你还我的银子!你还我的银子!”徐若瑶还在撒泼打滚,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死死抱着青桃的腿只顾大喊大叫,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突听得周围一静, 眼前人群朝两边分开。徐若瑶一怔,还未抬眼,一双轻软雪白、衔着珍珠、干净得几乎不沾一丝儿灰尘的鞋尖,首先映入她的眼帘。
但很快轻软的裙摆微动, 遮住了这干净的鞋尖。有什么人停在了她眼前。
她于是抬头,仰视间, 今日明媚的日头洒下来, 照得她眯起眼睛来。徐若瑶想, 她肯定是被日头照花眼了罢,不然怎么看到一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柔光呢?不像人,倒像是天上来的仙女,干干净净, 脱俗出尘, 令她一时竟自惭形愧。
徐若瑶愣了一愣,随即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趁她怔愣之间松了力道,青桃赶紧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却也心里惴惴不安,忙不迭跪了下去:“小姐......”焦急地唤了一声, 一时却只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虽说这事错不在她,只是青桃知道大户人家都是极讲究脸面的,她这样被当街闹起来,还引得小姐知道了,不知道心里会不会觉着她招来麻烦,丢了脸面,因而厌弃她。何况,一般主人家都是极忌讳奴仆卷入上一家主人的家事的,难免有不忠之嫌。再说徐若瑶瞎编乱造把她说得如此不堪,虞小姐这样冰清玉洁的人物,肯定是不喜欢名声污秽的人的。
再看看自己去买的梨子滚落一地,惨不忍睹,青桃越发觉着自己在小姐眼里形象大跌,在虞府是待不下去了。
旁人眼看出来一位被仆从簇拥的小姐,下意识都退让开去,又惊艳于这小姐天仙般的容貌,一时不由看愣,议论声都减弱下去。
在一片安静中,虞姝开了口,音色柔媚,语气却冷冷的:“青桃,何故街上纠缠?”
青桃听着小姐冷冷的语气,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解释:“小姐,是这位夫人突然抓住奴婢,纠缠不休......”
话未说完,被猛然回过神来的的徐若瑶打断了:“你是这贱婢的主家?你可曾知道她是什么品性?她过去可是我家的家奴,后来卷了我家的大把银子跟野男人跑了!我家也因此败落下来,你敢要这样的奴才,也不怕落个破财的下场!”
她将侮辱青桃的话又尖声重复了一遍,同时,看向虞姝的目光也变得嫉恨起来。要说为什么,自然是虞姝超乎寻常的美貌让她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嫡姐,也是这样美丽鲜妍,将她死死地比下去。
金歌听得心中愠怒,正要上前教训这个胆敢冒犯主子的泼妇,却见眼前轻软的披风微动,好似是主子拂了下披风,又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因而阻拦她。金歌迟疑了下,便没有动。
而青桃已经气得不得了,愤恨地瞪着徐若瑶,正要说话,却听得小姐轻声开口了。
“哦?是么。”虞姝语气淡淡,看向徐若瑶,居高临下仿佛看着一只蝼蚁,“如此说来,你家手上还有青桃的卖身契了。”
徐若瑶一噎,万没想到这病弱小姐全然不生气,只是提起了这个关键的东西,她有些心虚地道:“这贱婢当年奔逃的时候是准备多时,连她的卖身契也偷走了,自然没在我手上。”
“哦,那便是没有凭证了。”虞姝声音冷淡。又带着一丝讽意似的,继续道:“如此听来,你家治家松散,一个奴才既能偷银子,又能偷卖身契,如入无人之境。”
旁人一听,也觉出不对劲来,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有人脑筋快的,也发现别的漏洞,大声发问道:“你说她偷银子偷得你家都落败了,那必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怎么她有钱了不做当家主人,又去伺候这位小姐呢?”
又有人道:“这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可见是临时扯谎,草稿都不打!”听得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金歌见主子三言两语便扭转局势,心中赞叹之余,也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主子治这泼妇。青桃听着听着,也发现虞小姐远超她想象的聪慧沉着,也慢慢放松下来,只跪在一旁,任由小姐处理。
徐若瑶被笑得面皮涨红,恼羞成怒道:“我哪儿知道!兴许她败光了,或是被男人骗走了!”
她发觉虞姝不像表面那样柔弱,不欲过多纠缠,立刻换了口风道:“总之现在她是你家的奴才了。你若要保她,少不得要替她还了我家的银子!不然、不然......”
虞姝淡淡接上:“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要报官!到时候你这奴才也没了,闹大了你们也不自在!”徐若瑶强撑着威胁道。
不料虞姝一听,正中下怀,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来。
徐若瑶看她笑,觉着不对,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她没有任何犹豫道:“好极了。若事实如你所说,如此胆大奴才,我也不敢用,正该是报官抓走,公堂上见真章。”
徐若瑶一听傻眼了。她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哪敢真的报官去?
忙不迭换了话:“倒也不必这样麻烦,你只要替她还了银子,我便既往不咎,也省了大家的时间!”
“那你倒说说,要换你多少银子?”虞姝问道,目光似笑非笑。
徐若瑶一听,以为对方退步,不由暗喜。她看这小姐穿着不俗、奴仆环绕,家里定是不差钱的,她不如多讹些银子。心中计较一番,便狮子大开口:“要我不再追究,便给我五百两!”
旁人一听,立刻七嘴八舌骂“真敢开口”“想钱想疯了”,又有人好心怕虞姝被骗,劝道“这位小姐万不可被骗了”。虞姝听着看着,只神色淡漠,没再说话。
徐若瑶见此,不禁心中打鼓。但事已至此,她是万万舍不得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