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过去,把人牵到荫凉地里,给侄女拍着身上的土问:“怎么了?跟人打架没打赢?”
来这快一年,她早发现生产队里那群小孩经常一言不合滚一起去,不过这种事多半发生在男孩身上,女孩倒少见。
叶二宝哭着摇头,因为哭太久,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叶桑看向同样一身土的侄子。
叶大宝先是小心的看了堂妹一眼,见她还在一心一意的哭,才跟叶桑告状道:“英子说小姑姑是庸医,二宝说她胡说,然后英子就说小姑姑要不是庸医,早给大娘治好病让她再给二宝生个弟弟出来了。”
叶二宝哭着补充:“大壮还说……还说我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小姑姑,母鸡还有不会下蛋的么?”
活了五六年,她还从没看见过母鸡不会下蛋的呢。
叶桑:……遇上超纲题了。
不过小侄女还抽抽着,她只得安慰说:“母鸡当然没有不会下蛋的,我做了好吃的,赶紧洗洗脸,我去给你们拿。”
怕侄子侄女继续追问,叶桑只能用吃的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周爱华跟林兰都只生过一个,过去五六年也没再怀上,不同的是,林兰第一个是儿子,就算这辈子不再生了,外人也只会说她后辈缘浅。
但周爱华不一样,她第一胎是个姑娘,时隔五六年肚子里也一直没个动静,生产队这两年已经有说谣言的了,嘴损的背后还说她要让叶平江绝后了之类的。
所以这两年她压力很大,为这事还找过叶桑,叶桑切完脉没发现问题,只能安慰顺其自然。
怕的就是这种,没毛病但是死活都怀不上,你要有个毛病,还能给开方子拿药,但是没毛病还怀不上就只能等所谓的缘分。
到晌午,一家人散工回来,吃着饭叶桑说起俩孩子跟人打架的事,打架原因她略过没提。
结果就是,家里没一个人当回事,叶平湖还笑着问在鼓着腮帮子啃绿豆糕的小侄女:“哟,咱们二宝都学会打架了?咋样赢了没?”
叶二宝羞怯的点点头
叶桑:“……”你哭着回来的样子可不像胜利者该有的姿态。
叶平湖似模似样的夸奖:“不错,颇有我当年风范。”
在事情跑偏跟被问打架原因之前,叶桑及时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娘,大宝二宝年纪也不小了,过完暑假,等九月一学校开学送他们去念书吧?”
王桂芬一犹豫,话就被林兰嘴快的接道:“二宝一女娃念什么书。”
这话一出,叶桑先是看了侄女一眼,见她像没听到一样在专心啃绿豆糕,才没管她二嫂这句疯言疯语。
生产队上念书的女娃没几个,在他们观念里,出钱出力培养好的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怎么算都是个亏本买卖。
这种思想叶桑改变不了,她也不想改变,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侄女少被波及。
周爱华一听妯娌这话脸就耷拉了,觉得她这是在暗讽自己没生儿子。
叶平江一大老爷们不懂这种机锋,还在自顾自埋头吃饭,偶尔抬头也是看闺女一眼。
叶平河不一样,他脑子活泛,这种娘们机锋他能听出个七七八八来,在林兰想继续开口前,他在下面踩了对方一脚,示意她少说话。
王桂芬没管俩儿媳那点小九九,算好孙子孙女上学要用的开支,觉得家里能出的起,就点了头:“行,过几天老大老二带他们去报个名,等人家学校开学就让他们去。”
加上虚岁俩孩子已经七岁了,老大老二都是一个娃,本着一碗水端平要端平的态度,王桂芬倒没说不让孙女去。
而且她也有点小心思,现在去,念完小学正好十来岁,到时候从学校下来,家里家外的活那个年纪都能帮把手了,不像现在一样,啥啥都干不了。
其实周爱华也觉得姑娘家念书没多大用,但是林兰那话说的她心里憋屈,跟赌气一样,觉得还就是让闺女去了。
她知道小姑子疼她闺女,那种疼看的她这个当娘的都牙酸,所以只要她不说不行,基本只要对闺女好的事,小姑子都能弄好。
吃完晌午饭,叶桑又被叶平湖约了。
最近她一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着家,兄妹俩已经好几天没一起上过山了。
感觉有必要来一次深入交流的叶桑,以上山采药为借口,跟王桂芬打过招呼,就跟她哥出门了。
两人一路闲聊,叶桑问她哥:“明儿你有事吗?”
“没有,哦,明儿柱子家要修茅房,我得去帮忙,你有事?”
叶桑摇头:“没啥大事。”只不过想进趟县城。
昨天她想了,单靠胡爷爷那不大保险,头顶倒计时还有不到二十天时间,第一个任务她才刚完成十分之一,简直一眼能望到她的将来,为了不下地,她得去更大的城市开发更多的客户群体了。
“你要有事等后天我空了,跟你……”话说到一半,叶平湖突然停住了脚步。
叶桑好奇的转头,见她哥直勾勾的看着斜前方,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那一刻,叶桑觉得,或许她以后再也不用再为不用下地而努力做任务了,因为她的命可能要提前结束在这座山里了。
叶平湖轻声跟叶桑确认:“妹儿,是我眼花了么,我怎么像是看见野猪了。”
这种东西他只在小时候见过,饥荒年间生产队爷们一起进山打猎带回来过一次,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太记得野猪的模样了。
叶桑盯着那头成年野山猪跟它四目相对之余,还不忘让她哥接受现实:“我确定你眼睛没花,前山确实出现野猪了,还是个大家伙。”
“咋……咋弄,这种时候,我记得三爷爷说得上树来着,妹儿,你还能走路么,你先上树啊。”现实让叶平湖不止说话打哆嗦,腿都开始软了。
实在是十年前那头比眼前这头小不少,还是有□□才被打死,现在他们俩手里只拿着镰刀跟药铲,估计要成为对方蹄下亡魂了。
“怕什么,我这有迷药,它要是敢过来,保管不出三秒就能被药倒。”
结果叶平湖听完,反应过来后,几乎立刻嘴也不瓢了,腿也不软了,还跃跃欲试的跟叶桑说:“那我把它引过来?”
那么大一坨肉,腌成咸肉都够他们家吃两年了。
叶桑:“……”她哥可真单纯。
动动脑子都知道真要有这种药她早爬上后山主动去找什么野猪老虎熊瞎子去了,还用等对方找上门?
最后没用叶平湖吸引,那头野猪自己刨起蹄子奔着叶桑就冲过来了。
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脑子,见野猪撒丫子往这冲,叶桑转身就跑。
脑子里除了空白只剩:完了完了,要交代在这了,死了死了,我能跑过野猪么,不,我不能。
那头野猪就跟瞎一样,在叶平湖反应过来前,越过了他,直冲叶桑而去。
山林道路崎岖,叶桑在前面跑,野猪在后面追,最后面还缀着一个为了吸引野猪注意力,特意喊叫的叶平湖。
叶桑跑了会,听后面那头野山猪喘粗气的呼哧声越来越近,脑袋里的天要亡我飘了数十行。
在体力不支前,她特意找了颗看上去无比粗壮的树,直愣愣的冲树跑过去,跟在叶桑后面的野猪跟她距离越来越近,在要撞上她,而她要撞上树之前,她用手扶树,借力拐到了一边。
而那头野猪弯没拐过去,直接撞到树上了,趁它撞上树没反应过来那几秒时间,叶桑手持匕首,手起刀落冲野猪嘴上就是一刀。
然后那头看起来至少二百多斤的野山猪,在刚赶来的叶平湖眼前,光荣扑街。
叶平湖:“……”啊啊啊啊啊我妹杀死了一头野猪,回去我要怎么跟父老乡亲吹,我妹用刀就砍死了一头野猪,我叶平湖的亲妹子能跟野猪搏斗!
叶桑坐在地上,平复起心情,运动过量导致她腿软的跟面条一样,死牢逃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这次她之所以能逃过去,多亏头顶的任务面板,放倒野猪的匕首是人家提供的,据说上面抹了麻药,只要见血足够药倒一头大象的那种。
现在她也终于确定,任务面板不是死的,只不过一般时候人家不乐意搭理她。
叶平湖心大的很,后怕劲一过去,他就围着那头野山猪打起转了,期间还不忘夸两句叶桑:“啧啧啧,这猪真肥,妹儿,你真厉害,咋样,能不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