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当着他的面去摸别的男子?就算是阿兄也不成!
清荷大略也猜出了缘由,又听得他发狠说出的话,惊得连连点头,他疯病已深,逼急了,还真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自小就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性子,受了惊吓,才翘起来的小尾巴卷了个卷儿,又悄悄收了回去。
私下里在他面前说话都敛迹了许多。
秦桓泽心里同样窝火,并不理她,两个人虽没说开脸,但别别扭扭的也到了季夏。
临近五谷节,东宫要代天子祭天,各地都要派人朝敬护粮。
外官进京,大大小小的酒宴,少不得有推辞不掉的,秦桓泽忙的脚不沾地,他名声宽厚,颇得朝中爱戴,又不好厚此薄彼了,十天里面总要有五六天是醉醺醺的,伴月方归。
他在东宫的时候少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自然也减了许多。
没人在跟前无事生非,清荷乐得自在,日子过得逍遥极了。
黄昏,晒了一天的热气未退,湖边的垂柳撩拨着水花,有气无力的随风摇摆,惊起一圈圈涟漪。
地上蒸腾的让人下不去脚,鸳鸯一对对在水里扎猛子,不愿上岸,放养的几只白鹭落在柳梢,停下片刻不到,就跟烫了爪似的,呱呱呱的寻觅近水的枯木栖息去了。
西暖阁的角房有一处邻水的屋子,推开窗户,就是一大片莲叶田田。
清荷正懒懒洋洋的歪在摇椅上避暑,瞧着外面的光景,嘱咐人再往冰盒里添些冰块。
如今东宫唯她一个侍妾,虽是九品不入流的身份,但聊胜于无,主子面前她有体面,连彭总管待她都要和和气气唤一声奉仪。
底下的奴才,在她面前自是服服帖帖,当做正经主子伺候。
坐的无趣,她起身从架子上取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看书,也看景。
红尾锦鲤在手边嬉戏,飞身跃起,噙了一片嫣红的荷花瓣,摇着尾巴,复又沉入水中,水花溅在面前的书页上,清荷伸手抚去,水渍被抹成一片。
门外,几声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夕阳将人影拉的绵长,伺候的小宫女得了手势,低着头,无声的退下。
清荷抿了抿嘴,她已察觉到来人是谁,只是不高兴理他,故装作不知。
厚重的官靴踩在楠木的地砖之上,发出嘟嘟的沉闷声。
由远及近,直到身后的人影将她笼罩,脚步声停。
片刻,温热的指尖在她粉颈摸了一下。
“您干嘛!”清荷吓得转身,手里的书挡在胸前,一脸防备的皱眉看他。
男子吃了酒,与她相隔咫尺,酒气顿时弥漫在屋子里,秦桓泽瞌眼仰头,眯眸瞧她憨笑:“故意不理孤是吧?”
酒臭味随着他说话吐气,浓重的喷在清荷的鼻息间。
她皱眉推人:“殿下,您吃醉了……”
“醉了?”他以手捂嘴,自己闻了闻呵出的气息,“醉了你也不能嫌我臭!”
他身子歪歪斜斜,踉跄两步,张开双臂朝她扑去。
清荷出声喊彭总管,不见人影,又不敢躲开,放他一个人在屋内胡闹。
此处临水,窗子开的比别处都低,虽景色极佳,但稍不注意,让怀里的醉鬼落水,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你,不能嫌孤臭!”秦桓泽已经明显醉的神志不清了,眼睛迷离成一条缝,还不忘抱着她的手絮叨。
清荷嘴上应着,依旧十二万分的身心俱嫌,招呼人拿来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拭。
想叫人帮忙,把他抬回寝殿,他又厉声斥着不准旁人碰,只得清荷一人咬着牙,使了全身的力气先将人从地上架起,挪到了软塌上。
她起身,要去拿清凉衣衫替他更换,倏地被抓住了腕子。
他眼睛瞪得清明,澄澈的可见潭底,唇角勾笑:“想见你爹么?”
清荷脸上情绪消失,张大了眼睛望着他,被他紧握的手都止不住的发抖,安静的在塌边坐下。
朱唇发颤,眼圈红红的,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想!”
秦桓泽把人拉下,凑在自己的面前,吐着酒气跋扈道:“让孤吃一口。”
第20章 落雨桥
酒气喷在她的面色,他的手攥着她的手,囚在胸前,“就吃一口!”
她被他看进了眸子,小宫女眨了眨眼,泪水扑簌簌的滴落。
打湿在他的衣襟,热乎乎的,温暖着他的胸膛。
秦桓泽脸色呆愣住,叹了口气,用炙热的唇吻在她的眼睑。她的肌肤滚烫,他的气息腾热,黏连着像是要把对方捂在心头,融化。
“别哭了,孤疼你都来不及,弄得跟受了欺负似的。”
清荷被他的唇烫的无措,眨了眨眼睛,委屈不满皆被抛诸脑后,像一只小呆鹅,任他摆布。
他的大手抚在她的笑靥,那里有泪痕流过,湿润温凉,他咬了咬唇,做了个一直都渴望的举动。
——贴着唇,吻在那勾魂的面靥,小坑浅浅,承载过她的高兴,如今带着眼泪的咸涩,他心头萌动,嘴角弯起,试探着伸出舌尖,砥|舔着那处的泪痕。
心头那份期待已久的渴望被点滴唤醒,是他的小丫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他的小丫头!
他的双臂徐徐收紧,恨不得将人碾入在怀,和自己融为一个儿。
清荷吃痛,被按在胸膛,发出一声闷哼。
不满的抗议道:“好疼,你起开——”
他如一座大山,长屹在她的路途。
秦桓泽笑着将人往上提了提,不知餍足道:“不起,这辈子都不起!”
大手在她后脑海用力按下,唇齿相对,勾着舌搅动她的气息。
狂风卷积着她的一切,海浪带着沉醉的热情,将她包裹其中。
那双挣扎的小手,在他后背缓缓放下,指尖张开,回以海浪如玉的拥抱。
片刻后,彭嘉福呈着礼部送来的五谷节行程来,给主子过目。
日尽西山,屋里的暑气已多消散,阁角的冰盒里还飘着白茫茫的雾,雕花木纹上捂了一层水珠,映着新掌起的跃动烛花,莹亮娟秀。
“……殿下,拢共就是这些。宋大人还候在外面,等着您示下添改呢。”
秦桓泽眼中带笑,不错眼神的盯着在窗前低头不语的美人。
顺着他的目光觑探,只一眼,彭嘉福就吓得垂下了脑袋。
——钟奉仪眼圈红红的,嘴巴跟肿了似的,正举着拳头作势吓唬太子爷。
秦桓泽抬颌示意:“祭天后,顾家那个叫什么鸟的,要跳七磐舞,你不想去看么?”
“顾飞鸢?”
他仰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方她用来搭膝的薄毯,随口道:“应该是吧。”
脚下力气一松,椅子吱扭着前后摆动,慵懒的节奏让烛光在他眸中也变得恍惚。
清荷看着他搭在腹上的手,十指尖尖,纤细的指端映着毯子上绣的那只圆月玉兔,身下压着的半截儿精麻巾子,从椅背露出一角青绿。
她看的入神,突然脸上一红。
午后沐浴,她拿那巾子擦过身子!
秦桓泽自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悠哉乐哉的自言道:“他们都夸顾什么鸟的七磐舞跳的卓绝,听说你跟她师出同门,去看看也能学点儿门道。”
也不由她同意与否,就叫彭德泽在宾客名录里加了名字,又觉麻烦,索性让她那日在自己身旁伺候。
外人出去,清荷不悦的拒绝:“奴婢不去!”
她与顾飞鸢不睦这事,少说也有数十年的光景。
幼时一同在女夫子处习舞识仪,顾飞鸢就仗着家里身份挑她刺骨,而今她在东宫为妾婢。
说得好听些,是顶着半个主子的身份,但终其究竟,无非是个不入流的奴才。
顾飞鸢大出风头,她躲都来不及呢,还能平白送去给人奚落?
秦桓泽猜她心思,玩笑道:“你是自卑,怕被落了面子?”
“不是。”
他手指在她的毯子上摩挲着,道:“你要是嫌面子上输人,我让彭嘉福在上首给你专设一座。”
东宫唯有她一名妾室,又是正经中宫赐下,就算是有些越矩的地方,那也是仰仗皇后面子,旁人不敢质疑。
清荷兴致缺缺,“不要,奴婢怕羞,不敢见生人。”
不敢见生人?
秦桓泽气极反笑,“熟人可见得?”
他伸手,朝她勾了勾指,“佟夫子去岁进宫,为皇后献艺的时候,曾夸过你,说你的七磐是女弟子中佼佼者,不如今日先让孤观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