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战事过去,今夜崇东河两岸都十分安静,只各自戒备着。
魔族营地一处主帐中,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动。
谢孤悬从地上爬起来,将他踹下床的人神色冰冷,裹着随手抓来的外袍坐在床上,腰杆笔直。
沈修瑾衣裳被他撕碎了,这会儿穿的谁衣衫不言而喻。
一双桃花眼含笑,如同春风拂面。
谢孤悬又爬上床,明知这会儿自己不受待见,还是不要脸蹭了过去,装着乖巧顺从,娇滴滴喊着师兄。
沈修瑾撩起眼皮冷冷看他,可泛红的眼尾和殷红的薄唇,怎么看都是无边春色,毫无威慑。
谢孤悬喉结剧烈滑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分外明显,如同色.中饿鬼,足够漂亮动人的饿鬼。
见势不对,沈修瑾立即起了防备之心,可缠住他双手的捆仙绳还未解开,逃都没法逃。
费了一番力气,被打的一只眼睛都青了,谢孤悬才再次将人压倒。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修为低微的人,右眼的青肿在迅速恢复。
床又开始轻晃。
直到沈修瑾再也无法忍受。
“够了!”
他再次一脚踹开谢孤悬,哑声怒斥道。
一身狼狈与不堪,腿都在发颤,沈修瑾越发恼火。
沉寂许久的天罚剑忽然有了动静,朝床上飞来,砍向他手腕。
捆仙绳砍不断,他也没想过砍断,只要破开禁制,哪怕只有一点,也就足够了。
谢孤悬来不及阻拦,在他沉溺于欲.海之中的时候,沈修瑾一直在积攒气力,暗中破开了被封印的神识,能够召来天罚剑。
两节捆仙绳掉落。
黑色轻铠浮现,覆于全身。
沈修瑾抓住剑柄,天罚剑闪过一抹寒光。
他抬眼冷冷看着谢孤悬,当即就大打出手。
一剑斩断谢孤悬手里的长剑,他步步紧逼,看着一直退让不肯还手的谢孤悬,反而更加来气。
做就做了,他并不后悔此事。
只是谢孤悬欺人太甚,每每将他逼入绝境之中还要说些污言秽语,当真是不堪入耳。
让停偏不停,没有节制可言,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下作花样,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让沈修瑾越想越恼火,也就不再留手。
一剑刺穿谢孤悬左肩,见了血才停下攻势。
抽出天罚剑,看着流血不止的谢孤悬,他没有丝毫动容,转身就要离去。
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点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动手。
他微侧头用余光瞥了眼想跟上来的谢孤悬。
真该一剑杀了他。
他这样想,握紧了手里的天罚剑。
或是剁了那孽根,方才解气。
谢孤悬被那一眼定在原地不敢再动,可看着沈修瑾离开实在不甘心。
“师兄。”
谢孤悬喊道,死死盯着沈修瑾身影。
“你已被云岚宗除名,师兄二字,我担不起。”沈修瑾声音冰冷。
生气了。
谢孤悬看着他,心像是被看不见的针刺了下。
要与他这样生疏吗,明明才做了那样亲密的事。
眼神黯淡下来,忽然就不知所措。
自知失言,沈修瑾握紧了天罚剑,指节微微泛白。
在原地僵立一会儿后,他什么都没说,垂眸想离开这里。
一步踏出去,结界忽生,拦住了去路。
魔气翻涌,似恶鬼猛兽般无声咆哮,冲着他背后而来。
沈修瑾反手一剑,拦下从背后偷袭的人。
“我说了,你留下。”谢孤悬神色狠厉阴冷。
沈修瑾不语,态度不言而明。
大帐中床铺被剑气砍成两半,桌椅被灵力威压碾碎,一地狼藉。
有魔族大军察觉到动静,迅速朝主帐靠拢,却被谢孤悬喝退。
“与魔交.合,师兄,你回去了如何面对他人?”
拿不下沈修瑾,谢孤悬气极,见他要走急得什么都顾不上,想拿话语刺一刺,好寻出破绽来。
谁知沈修瑾眼神一变,却是咬牙切齿说道:“谢孤悬,你是魔,所以自轻下贱,与你交.合当真是脏污。”
与魔交.合,什么叫做与魔交.合。
若非行这事的是谢孤悬,一个魔族敢辱他至此,不用到这个地步,露出端倪的时候早就被他剥皮拆骨,魂魄投于火狱之中焚烧折磨。
就算再不济,自毁经脉爆体而亡也要拉着对方一起死。
那日他看着谢孤悬堕魔,被从背后捅了一剑也从未这样想过。
如今谢孤悬却自甘堕落,拿自己是个魔族的事情自比轻贱。
沈修瑾被他这话气得理智全无,却是一身灵力倾泻,全力压制了谢孤悬,无从找到破绽。
脏污。
谢孤悬眼神怔愣,尽管知道师兄是气话,但还是红了眼睛,像是气极的愤怒模样。
然而就算这样,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无意识抿了抿唇。
“师兄,你被我污了身子,就留下来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
五指红痕很快就浮现,印在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
谢孤悬被打的侧过脸,又缓缓转过来。
被沈修瑾压制,但他依旧可以控制牢不可破的结界,若一直僵持下去,输赢还真的不知。
地上又一道阵纹亮起,察觉到是用来困住他的,沈修瑾往后退了半步。
他平静下来,收起天罚剑,淡淡开口:“谢孤悬,人魔不两立。”
“当日小飞仙境我捅你一剑,你还回来了。”抬手召来散落在地上的玉佩,从中拿出一个东西,他继续说道:“生辰八字一事就此揭过,你我从此再不相干。”
谢孤悬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是当年的双鱼玉佩,刻工粗糙,雕出来的样子也不甚美观。
他送了沈修瑾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枚玉佩,也不曾过问。
忽然想起当初自己雕刻玉佩时的漫不经心,随便刻了刻就送过去了,根本谈不上精心雕琢。
无非是个小玩意而已,不值得去过问。
当然以他对沈修瑾的了解,定会妥善存放。
虚情假意何时变样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以为沈修瑾是要将玉佩还回来,他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说不出。
看着沈修瑾攥紧了手,他困惑又茫然。
最后眼睁睁看着玉佩被捏的粉碎,成了残渣碎末,从沈修瑾手中滑落在地上,混入泥尘之中,再也分不清。
眼捷微颤,他愣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回过神。
沈修瑾打破结界,他走出主帐。
视线里的人不见了,谢孤悬瞬间暴怒。
“沈修瑾,你敢!”
不止毁了玉佩,还要离开。
他怎么敢!
左翼营地的魔族心神一震,低阶魔族被威压震慑,心惊胆战看着主帐上空的黑色身影。
一身魔功运转,几息就到了顶峰。
沈修瑾回头看着修为暴涨的谢孤悬,有血色光芒围绕在周身。
这股气息他很熟悉,嗜血珠,谢孤悬在吸收嗜血珠的力量。
血煞冲天,异动惊醒了许多人。
无论是嗜血珠还是混沌珠,所蕴含的强大力量都非寻常宝物能比,是为不世异宝。
沈修瑾忽然看向地面的魔族大军,一个青年悄无声息出现,同样抬头看着空中的谢孤悬。
魔主。
他见过魔主的画像,一眼就认了出来。
熟悉的灵力涌现在身旁,天霄挡住了他与魔主的视线。
看了眼正在突破的谢孤悬,有魔主在场,就算旁人想在这个关头阻拦也无法。
她带着沈修瑾离开了这里。
魔族大军蠢蠢欲动,却被魔主一个眼神拦在原地。
第124章
隔着崇东河, 沈修瑾站在营地门前看着血煞和魔气汇聚的地方。
异象惊动了很多人,然而没多久,魔族那边一道黑色屏障遮天蔽月, 将所有人的视线和神识阻隔。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魔主以外再想不出第二人。
与楼映雪说了几句话后,示意自己无碍,他就回了帐篷中。
设下两层结界,再听不到外面的声音,里面的动静也无人能得知。
沈修瑾没有亮起明珠,在一片黑暗和安静中拿出玉瓶, 往屏风后的浴桶中倒入雪山寒水。
水面冒出缕缕寒气, 他手指探入雪水之中,感受着冷意。
若是以往, 就这么下去洗一洗也能清醒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