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这么多限制?
沈琉璃欲哭无泪,气得只想骂天。
生死阁内,摘取沈琉璃帷帽的中年男人磨了磨刀,杀气腾腾地就要出门,却被叶风冷着脸一把将人拽了回来,“钱叔,干什么!”
“我去杀了方才那女人!”
“主子都没说要她命,你急什么!”叶风低吼,“何况,主子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别生事。”
“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时,旁边有人低声道了句‘有人来了’,两人顿时若无其事地分开,该煮茶的煮茶,该锄地的锄地。
只见沈琉璃去而复返,倚靠在门口,单手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人,我不杀了,把银子还给我。”
折腾了半天不过是瞎折腾,回去的路上,沈琉璃越想越郁闷,又匿名写了封信,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景王府,萧景尚刚踏进府内,耳边风声呼啸,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他翻身躲避之间,一把截获了箭矢,箭头戳着封信。
“有刺客,保护王爷!”
见萧景尚欲取箭上的信,身侧的侍卫立即提醒道:“王爷,小心有诈。”
旁边的侍卫:“王爷,小心有诈!”
萧景尚转身看了一眼利箭射过来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眼箭上的信,拧了拧眉,伸手取下:“本王知晓。”
方才的利箭虽是对准他而来,却并非射向他的要害处,以他的身手,完全能躲过去。由此可见,刺客并不想要他命,只是想送这封信。
略微沉吟,萧景尚便展开信,看清信上的内容,脸色登时一变,下意识攥紧了信纸。
躲藏在暗处的沈琉璃见萧景尚读完信后,便悄然隐去了。
……
承恩侯府,后院。
繁花锦簇的花丛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
而不远处树干上倚着一位白衣墨发的男子,长眉入鬓,俊美绝伦,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掩住口鼻,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眸光晦暗地盯着觅食的白猫。
“这好像是第三次了?”男子喃喃自语,“真的,真的,很失望。”
“傅之曜,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回去躺着,否则花神医看见了又说我虐待你这个陈国人!”看到靠在树上吹风的傅之曜,沈琉璃面色不虞道。
话音甫落,就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小猫拱在花丛里吧唧着嘴,吃得正香。
沈琉璃蹙了蹙眉,走过去将圆滚滚的毛团子拎了起来,隐约瞄见猫嘴上泛着一丝红,正待仔细看时,猫儿伸出粉嫩的小舌一舔,那抹红顿时消失了。
沈琉璃以为它在厨房偷了肉吃,便没怎么放在心上,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猫的鼻尖,小猫顺势伸舌舔了舔她的指尖,许是吃饱了,欢快地冲着主人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小东西,不许偷吃。你已经够胖了,再胖下去,我可不喜欢。”
她笑着将小猫抱在怀里,伸手撸了几把,便往傅之曜跟前走去。
傅之曜捂着口鼻,一脸戒备地盯着沈琉璃怀中的白猫,后退了几步。
沈琉璃停住脚步,反应过来傅之曜对猫过敏,无法近距离接触,顺手又撸了几把猫,就将小猫放跑了。
“你不能接触猫,作甚在这里盯着它瞧,还看得那般入神。”沈琉璃偏头,随口问了句。
傅之曜黑眸深深,目光落在那抹跑远的白团上面,似是而非地说了句:“越是不能触碰的东西,越容易心生向往。”
沈琉璃眸光微闪,没有接话,佯装不知地转移了话题:“花神医可曾对你言明病情?你身上的伤容易治,但……”
“英年早逝,活不过而立之年,是么?”傅之曜嗤笑一声,用一种极其冷漠幽沉的眼神看着沈琉璃,“你是不是很开心?”阴郁的目光落在沈琉璃微微扬起的唇角,心中冷笑不已,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沈琉璃嘴角僵硬了一下,心虚道:“哪有?”
树静风止,气氛异常诡异。
沈琉璃忽然发现醒来后的傅之曜,似乎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但又具体瞧不出哪里改变了,她轻轻吸了口气,眼神不自觉飘忽了一下,吞吐道:
“那个,人有时候挨打可能是因为做错了事,我昨天对你动手,是基于你对我做了不好的事,任何一个姑娘被人那样对待,都会失控,失去理智的……”
哎,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个啥劲儿。前一刻才去买凶杀人,这一刻却又强行洗白自己。
虽然不想承认,可自己就是一个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坏姑娘。
“姝色撩人,我才会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忍不住轻薄了大小姐。”傅之曜弯了弯唇,面色无波无澜,哪儿像昨日那个邪佞发狂的傅之曜。
沈琉璃眸光轻动,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你晕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还算数吗?”这问题真傻,可傻也忍不住想问。
傅之曜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自然算数!”下辈子吧。
过了几天,花解语再次过来替傅之曜换药、施针。
沈琉璃坐在桌边,支棱着脑袋,眯眼盯着傅之曜看,不过几天的时间,她总感觉傅之曜的脸色比往日好了些,以往脸色总是泛着毫无血色的白,现在依旧苍白,可这份苍白中依稀有了一丝血色。
虽然,花解语这个女人似有古怪,可这医术当真神奇。
片刻后,花解语将银针放入针具,抬手欲摸傅之曜的额头,却被他躲过去了。
花解语轻轻一笑:“我只是想确定,你有没有发热?”
傅之曜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发热。”
花解语看他一眼,似是松了口气:“没发热就好。”说罢,便离开了。
傅之曜起身,开始整理衣服。
花解语走了,沈琉璃不好意思继续盯着傅之曜看,便收回视线,四处在屋子里用目光搜寻起来,发现这里的摆设极其简单,哪里能藏东西,哪里不能藏东西,一览无余。
她随手翻翻桌上抄写的经书,字迹依旧难看,水平没有半点提高。
放下经书后,又打开衣柜扫了一眼,里面叠放着傅之曜的衣物,同样一目了然。
沈琉璃扭头瞄向傅之曜,手却暗暗伸了进去,在衣物上一阵摸索,并未找到任何可疑之物。
傅之曜系好腰带,冷冷地勾唇:“大小姐,找什么?”
沈琉璃认真地看向他,眨眨眼:“让人消失的东西。”
傅之曜没打算隐瞒:“你要找的是焚尸珠!”
他用焚尸珠本就是焚老鼠的尸体,每次只需刮下一星半点即可,可后面发现沈琉璃的猫特别喜欢吃,这种专门饲养用来传递信息的灰鼠,口味刁钻,竟只吃这一种老鼠。焚尸珠无用武之地,倒是用在了周显身上。
沈琉璃轻松道:“如此神奇之物,能让本小姐开开眼吗?”
“只此一颗,恐怕要让大小姐失望了。”
沈琉璃叹:“是挺失望的。”
……
夜色沉沉,如墨。
元康帝又一次乔装出宫去了侯府,这是最后一次取血,以后便不必再取血做试药用。
等花解语像前两次那样,分别在他手指、颈部、心口三处取过血后,元康帝想到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女人,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强烈的意愿,脱口问道:
“花神医,可曾婚配?”
沈茂和李御医俱是一惊。
花解语淡淡地抬头看了一眼元康帝,皱眉道:“秦老爷,小女已快到婚嫁的年纪。”
元康帝面露尴尬,怅然若失:“是朕……我唐突了!”
花解语似是避嫌道:“秦老爷,你所中的爻毒和姽婳殇确实可解,解药不日便会配制出来,到时我交给沈侯爷即可,你不必再来了。”
元康帝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花解语冷冰冰的脸,终是没说出口。
一行人从西厢房出来后,元康帝忍不住问沈茂,“上次你进宫说花解语有问题,除了她是陈国人,可查出可疑之处?”
“臣确实没查出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居心叵测。”沈茂摇头,“花解语除了给小女治疗心疾,以及给傅之曜治……治伤外,素日,醉心于试炼爻毒和姽婳殇的解药,要么就是与各类药材医籍为伍。来上京的这些日子,没怎么出过侯府,偶有的几次上街,也是以采购药材为主,她从未同任何可疑人联系过,臣愚钝,实在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