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焉济宸为什么回来,姜漪都知道这里不能多待,她必须马上就走。
然而,就在姜漪快步走进楼梯间,按下上行电梯时,“呲啦——!”重重一声,黑车猛地在楼梯间口刹车停下,焉济宸甩开车门就朝她的方向迈步走来。
恰逢此时,电梯门开,姜漪逃似的往里赶,却还是慢了焉济宸一拍,男人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后,锢住她的腰就把她往车里带。
姜漪克制了一整晚的脾气终于激过即燃,她反手就是使劲挣脱,可男女力道终究悬殊,她直到被塞进车里都没能逃开焉济宸的束缚。
“你干什么?!”姜漪面色低冷地盯着驾驶位上的焉济宸,眸底潜藏不住,即刻便要迸发的怒火一把烧过去,仿佛分秒就要将他灼化,“放我下去!”
焉济宸置若罔闻,甚至上车时就干脆地锁了车键,转头看她的目光少有地倍添别于动作的试探。
他紧紧地牵住她的手,不敢松懈的手劲里融化着他这么久来日思夜想的难舍,他怕他一不留神,她又会在他面前再度消失。
还是那句话,焉济宸笃定地说:“跟我回去。”
姜漪挣得累了,干脆不挣了,她静了几秒,含讽地笑了声:“焉总,你是酒喝多了?还是脑子不清醒?”
即便她知道,焉济宸刚刚全场都没碰酒,但她手上只有这个理由,能让她找到一个得以蒙混过关的退路。
焉济宸望着她,望着这张难以计数地在他梦里出现的面孔,脆弱抵御寒风的心此时此刻仿佛有了重新滚烫跳动的理由。
这一个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原以为她可有可无,根本不值得他花费更多精力。他不可能离了她,就不能活。
可当他太多次半夜惊醒,发现床边再没有她的身影,手机再打不通她的电话,姜漪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他的生活抽离出去,焉济宸从起初的强迫适应到最后的彻底慌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时隔多年,他再次有了不知所措的局促感。
他仿若又成了那个被留在原地,孤立无援的人,生活中的那点熹微光色也仿若在以迅疾的速度消散着,徒留给他无尽深渊,焉济宸又有了逃的想法。
可他能逃去哪呢?他无处可逃。
这也是时隔多年,他再次有了惧怕的感受。他怕她真的说走就走,再不回头。
整整一个多月,焉济宸再怎么无视,都无法遮掩想念姜漪的事实,他尽力了,可他还是戒断不了对她早有的瘾。
这回是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所以他必须见她,他要弄清,他对她究竟到了哪一步。
是姜漪今晚的无动于衷打醒了他,她的不再打扰,是真的说一不二的离开,那三年的彼此作伴好似真的可以磨灭在时光的过渡里。
焉济宸后悔了,甚至面对着姜漪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倍地越来越后悔,繁复交织的难受迫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变得奢侈。
焉济宸不能接受姜漪这样的答案,所以他必须找回她。
而姜漪根本就不想和他过多地浪费时间,车一到酒吧门口,她就抓着包甩门直接下车。
“嘭——!”的一声重甩,惊起枯枝早栖的鸟。
焉济宸解开安全带,就追下车,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反手用力一转,就把她锢进了自己滚烫的怀抱。
她的气息时轻时重,就在耳畔,焉济宸第一次置换了态度,试着拿出从未有过的妥协态度,和她说:“姜漪,听话。”
姜漪早就准备好的骂话,在听到“听话”两个字后,莫名如鲠在喉,倏然没了说出的依据。
她算什么?要他这幅样子?
她不理解焉济宸现在这样是要怎样。
她好不容易努力把他踢出自己的生活,明明刚刚剔除,明明刚刚解脱,他又这么兀自地,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是什么事都能由他所想,任他所做的吗?
姜漪被他抱得心烦意乱,想都没想就用尽力气,使劲欲要推开他,可焉济宸就是笃定了她力气不敌,反抗不过,怎么都不松手。
就算是人流如潮的街道,姜漪的怒火也是说来就来,她逼问他:“你到底松不松手?”
焉济宸扣紧她,放肆地把下巴磕在她的肩上,没听见问话似的越搂越紧。
姜漪被勒得呼吸难畅,她反复地抬手拍他,可他就是不闻不问,只管抱着她,仿佛在这冰天冻地的寒夜,他只能从她身上汲取唯独的温暖。
姜漪怒不可遏,没轻没重地一脚就踩了下去。
焉济宸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皱眉起身的瞬间,就被姜漪一把重力推了出去。
下一秒,他再想拉她,却被她不知方向,直接甩手往脸上的一个巴掌打得步伐滞愣。
“你到底要怎样?!”姜漪掌心火辣辣得疼,光速灼烧般地发烫,甚至几秒就驱赶了她指腹的冰凉。
焉济宸一动不动,就这么敛颚低头望着她,他没回她,却纵容她打了他,好似刚刚的那一巴掌不过是随风而过。
他就这么眸光凝定地望着她,眼底写满要带她走的诉求,姜漪一概无视。
鸣笛声下,临街的冷白炽光打在两人瘦削的脸庞。
姜漪挥巴掌的手越疼,十指连心牵动的寂寥难受就越发加重,甚至很快就混进滚烫血液,盈满了她的整个心脏。
她已经不敢看他了。
每看一眼,仿佛都在提醒她这一个月里,她是怎么成习惯地会拿出手机,去看有没有既定时间会打来的未接来电。
亦或者是,前三年里极少会得到回复的信息。
她花了多久的时间去适应不用满足合约的生活,去适应不用迎合他的生活,现在他说来就来,一度要她跨越先前所有难熬的痛苦。
她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可能。
姜漪再难忍,也强逼着自己冷硬地狠下心。
她从钱包里掏出张百元,根本不管面值地就拍进他怀里,划清关系又不给回头路地清楚告诉他:“麻烦你了,谢谢。”
说完,她颤抖地吸了口气,转身就往酒吧里走。
焉济宸望着那张百元,蓦地失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415:10:50~2020-12-2517:3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姜漪待的那家酒吧最近像是逆风翻盘,本该迷临新家打压的生意淡凉,年末却出乎意料地夜夜爆单。
光是净单利润就连番多番,廊尽那间包厢的顾客清一色只顶着店里最贵的酒点,偏偏特点的调酒还是苏婥拿手的。
现在苏婥不在,只有顶班时期延长的姜漪会调。
顾客点名要姜漪调好送进包厢,姜漪起先照做了,但一次过后,她就再没搭理过廊尽包厢的那个顾客。
店长疑惑,想去问个内里。
毕竟爆单这事,八成利润都来自那个顾客,他们就怕招待不周,但姜漪显然不想多聊,次次问话都无一例外地囫囵带过。
话过即止,她就在那自顾自地安分工作,淡漠不置一词的态度尽数堵住了尘嚣渐起的八卦话题。
姜漪知道,焉济宸这是在和她耗,看谁的忍耐力更强,但在论定结果之前,她更清楚,这是他极为讨厌的场所。
光是舞池放肆恣意的迷离灯光,和浑然成群的外区,照他难耐的脾性,他待不久,甩手离开不过都是时间问题。
此外,酒吧爆单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姜漪这股新鲜血液的到来。
她气质清冷,外貌条件绰约清丽,就算不特意打扮,光凭她流利操作调酒杯的动作,来酒吧的顾客都能流连彼时。
姜漪向来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可奈何该来的麻烦向来一个不少。
这天,两个男人非要点姜漪会调酒种里烈性最高的,插科打诨地还开着不上不下惹人难受的玩笑。
评头论足的那些话,姜漪权当耳旁风,不答话,不跟话,眼也不眨地把酒照调出去。
调完这几杯,她被动承受这些男人打量目光的耐心也算是彻底耗尽。
姜漪和旁边的男生对了眼后,抽纸擦干净指缝间的氤氲水汽,转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偏偏这两个男人的心思都在姜漪身上,他们没管吧台上价格高昂的酒,由着她走去哪,他们一同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