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千万不要。夫人为人和善,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公子千万不要因为盈盈而和夫人不快,那就是盈盈的罪过了。”
世民看着盈盈,看她一副坚定恳求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不愿多事。
盈盈接着说,“夫人初来乍到,难免对奴婢有些芥蒂。公子,您要理解夫人,多陪夫人才是。因为夫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心为了公子。夫人是善良人,她很爱公子呢。”
“你能这么想,我好高兴。”
“公子在外操劳国事很是辛苦,不应该再为家里的琐事烦心忧心。所以,公子真的不必担心奴婢。日子久了,夫人也能明白奴婢的心意了。”
“盈盈,谢谢你。你也要自己多照顾自己。”
“是,公子怕还要忙碌,奴婢就先告退了”,世民望着她的背影,带着怜惜点了点头。
其实无茵早已醒来,想起身和世民说说话。听到世民和盈盈的小声交谈,她实在好奇这个姑娘,便在里屋细听了起来。她听完盈盈对世民的陈情之后,倒觉得这一番话入情入理。这些日子,自己的确刻意调开盈盈,她也无怨言。但人心隔肚皮,不知她的心思究竟如何。她本来还有些怀疑,但今晚听了这番话,看她处处为世民着想,为自己着想。没有一丝抱怨,私下也没有恃宠生娇,心下倒生出几分好感。毕竟日久见人心。世民反正白天也不在,她有大把的时间,把盈盈弄个清楚。
第20章 心若如止水
白天对于盈盈来说,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白天也要来伺候夫人的。即使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也要在夫人房中轮值,倒确实是比平时辛苦了许多。好在无茵其实也是省事儿的人,一般不需要太多的人服侍在侧。这些日子她也很是用心,打理院中事务井井有条,府中上下交口称赞。
盈盈也很欣赏这位年岁不大,但很有心气儿和才华的主母。因为她渐渐发现,她介意自己的存在不假,刻意调开自己去做粗活也是真,但只要大的规矩不差,大多事情她也算是以世民心意为重,尽量顺着世民。
比如最近,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好了不少。比如又开始顺其自然的进到房中服侍了,或者又能陪侍世民夜读。夫人偶尔也会差若菱来问她一些关于世民的事,她也毫不隐瞒,悉数和若菱、若芊沟通清楚。
她倒也不会嫉妒无茵,人生有命,无茵得上天庇佑生在官宦府中,自然为人正室,她是罪臣之后罚没掖庭,如今能偷梁换柱侍奉在世民身边,她也无处可怨,命数而已。若芊对她一直隐隐有些敌意,她也实在觉得无趣,下人之间争来争去,能争出个什么好结果。她倒也真是让自己尽量心如止水,世民那一晚的话也抚慰了她,她知道世民心中还有她,这就足够了。
那一晚后,世民校场演兵,好几日没有回府。无茵长夜寂寞,白日又有些无聊。她晨起妆扮后,便常在书房读书打发时日。若菱和若芊站在左右一旁。盈盈会为她送上茶来。无茵喜欢更清淡些,也都是若菱提前交代过的,当然不会出错。
她奉茶过后,就悄悄退到二门,等候差事。通常一上午这么站着也就过去了。今日盈盈倒是特意为无茵做了一道点心,一并端了上来。盈盈看她专心读书,便没有回话,放下之后便要退下,无茵却叫住了她。
“盈盈……”“夫人……”
无茵显然看到了这份精美的点心,便问道:“这是什么。”
盈盈答道,“回夫人,这是奴婢刚做的点心,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喜欢。”
“哦?看着不错,你倒说说,怎么做的?”
“回夫人,奴婢听若菱姐姐说过,夫人喜欢红豆的味道,如今又是盛夏,奴婢想着荷香清雅,与红豆搭配再好不过。便用红豆细细地磨了豆沙,又用荷叶包裹蒸制,再用桂花和甘蔗汁调了滋味,最后放进荷花银盏里,再撒些荷蕊装饰。”
“听着倒是不错,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以前公子也喜欢,说要常吃,名字便简单些,就叫了红莲酥,夫人尝尝。”
无茵听了,便顺手拿起一块儿:“嗯,很好。如此清甜,配着香茶,确实是诗情画意”。
“夫人喜欢,便是这道点心的福气了。”
“盈盈,你很是伶俐,心思又细腻。”
“夫人过奖了。”
“你们先退下”,无茵挥手让若菱和若芊下去。屋中只剩了她和盈盈两人。
“夫人有事吩咐?”
“没事,盈盈,我过门已经有些日子了,也能没和你好好聊一聊。今天我们就随意些,你不用客气。”
盈盈听无茵这么说,一时不知道她想聊些什么,小心地试探道:“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就是。”
无茵笑着:“来,坐下说吧。”
盈盈很谦卑的说道,“奴婢不敢。”
“无妨。我一向是没规矩惯了,你看若芊和若菱,自小都被我宠坏了。”
“若菱和若芊自小与夫人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奴婢倒很是羡慕两位姐姐,能够和夫人这么亲厚。”
无茵接着说:“所以啊,我相信,我们也会的,是不是?坐下吧。”
盈盈仍然微笑着推辞:“夫人,奴婢还是站着伺候更好些,您想聊些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无茵听到此处,实在觉得盈盈聪明,说话滴水不漏:“盈盈,你家在哪里,还有些什么人,什么时候到公子身边的。”
看着无茵对自己充满好奇,盈盈只得回答道:“奴婢是长安县人,父母都已过世多年。奴婢十四岁那年到晋阳寻亲,因战乱被掳,蒙老爷和公子相救。老爷看奴婢还算妥当,就让奴婢在院中服侍公子,已经两年多了”,盈盈挑拣些大差不差的说给无茵听着。
“嗯,所以你一直对公子忠心耿耿,倒真是个好姑娘呢。”
“现在公子有了夫人。奴婢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夫人包涵,多多教导奴婢”。
无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是很随和的人,日子久了,你也会发现我不是那么的严肃,我只是习惯克制自己。”
“夫人气质高贵,处事公正妥帖,奴婢敬服的很呢。”
无茵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竟然是那年盈盈在世民房中读过的《玉台新咏》。
“夫人也喜读诗赋的么?”
“我不喜欢,一来女子从不以诗书为业,二是这《玉台新咏》风格旖旎,容易让人丧失心智,不如读些史书,好明理明智。”
盈盈低头,看着无茵虽然没有责备但有些严肃的脸,连忙道:“奴婢受教。”
“听说你的名字也是公子起的?。”
“回夫人,奴婢本名兰瑛,公子嫌拗口,因此就改了名字。”
无茵对这个倒很感兴趣,念叨着:“兰瑛,盈盈,盈盈才会拗口的吧。这里一定有些故事,你说来听听?”
“夫人,这……”她转念一想,这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以后日子还久,越是坦诚,夫人也越会放心。
“夫人,只是公子随口改的。奴婢少年曾学乐府琵琶,某日为府中主人侍宴的时候,公子听得奴婢的琵琶还算过得去,就随口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一句弹得最好,不如从此就叫盈盈吧。”
无茵笑着,“我也想到了,应该是出自这里。现在看着你的身姿和气度,很是恰当妥帖呢。”
“公子文治武功,诗词曲赋不过是小节,偶尔玩笑罢了。”
“嗯,你说的是”,无茵满意的点了点头。
话到此处,若芊进来回话:“夫人,这是你那日要的深青白底团花帛绸,已经熨烫整平了。”
“好,放那罢。”
“对了,盈盈,过几日是公子生辰,我想为他小小庆贺一番,你觉得如何?”
“这是夫人对公子的心意,自然是好,不过……”
“哦,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不,不,夫人,奴婢只是……”
无茵看到她吞吞吐吐,便问了下去:“你只管说就是,有关公子的事,大可坦诚。不然,怎么谈得上是尽心竭力呢。”
“是,夫人。公子在这件事上想法有些不同,他例来是不喜庆生的。”
无茵听了有些好奇:“哦?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