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瞧着陛下开怀,竟是直接抱起了狗,下一秒惊呼:“陛下悠着些,小心被咬到。”
“不怕,牙还没长齐呢。”
他抱着狗逗弄,没一会儿碰上了同消食的蒋悠,今儿个晴空万里,她打算走上半圈去亭子里晒太阳,让人搬把摇椅来,好不自在!
一眼瞧见逗狗的顾怀愚,蒋悠瞬间明了郎壬的良苦用心。
帮她讨陛下的喜好。
这是盼着她上位呢。
“陛下也喜欢吉祥啊。”她行礼问安后,也蹲下身子呼唤狗儿。松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夫人对狗过敏,居然......
“这名字像是你能取出来的。”顾怀愚一本正经地调侃。
的确是蒋悠的风格不假,宫里谁人养狗不得取个文雅又好听的名字,女人取名一般是“雪儿、毛球”,男人则是“威风、闪电”,反观她取名多诸如“旺财、吉祥”之流。
“朗朗上口还喜庆。”
她眼睛带笑,却只敢用指尖点狗头,一下两下似隔靴搔痒。终于狗狗也不耐烦了,撒着欢儿的向她奔赴。
松吉倒吸一口凉气,慌忙间想阻止,却见蒋悠回瞪她一眼,僵着身子抱起了吉祥。
都说狗子喜欢地位高的人,她和陛下之间,难道是她地位更高?
哼哼,蠢狗!
颠了两下,又将狗送还陛下手中,她笑吟吟道:“小东西可爱,比人单纯。”
话里有话,但又不像开口告状的意思,顾怀愚多看她两眼,也没等到后文。
等人离开之后,才问起周寅:“发生了什么事?”
“张美人和姚美人去给夫人请安,刘美人装病。”大总管对苑内事情皆有所了解,连太医称刘美人无碍都知道,由于陛下对这位态度不算太好,实话实说也无妨。
捧高踩低实乃正常事。
“这等事莫来烦朕。”顾怀愚轻哼一声,补充道,“也别去烦夫人。”
周寅得来一记白眼,默默记了仇。这三位美人命不好,在后宫里没什么名气,来秦桑苑还要被关禁闭,一不小心惹了圣怒,日后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当然他不会去评价宁夫人,这眼药上得如何高明。
蒋悠也不去晒太阳了,劲直回了后苑沐浴更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沾上狗毛的皮肤痒得要命,剩下两步快步跑了起来。
“唉!”
“陛下喜欢,横竖不能扫了兴。”
松吉在后头跟着跑,忙安排宫女准备热水,她又何尝不懂蒋悠的做法,都是没办法的事。
皂角在身上搓了七八遍,直到皮肤泛红才肯停止,蒋悠一度感觉不到是身体作痒还是心理因素。静静将头发摊开,抬手挡住眼前的阳光,她对松吉道:“下回玉成先生来,记得要些管过敏的药膏。”
末了又嘱咐一句:“别让陛下知道。”
玉成先生的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曾几何时,顾怀愚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他是人不是神。
白芍的毒混合了十几种,他无法根据毒发情况一一对照出原本的毒草。楚夫人那一张毒方亦真亦假,若完完全全照着上头的来解毒,恐怕是会毒上加毒。
“你且忍一忍,别挠破了相。”
白芍含着泪不敢流下来,喉咙滚了滚,咽下了所有的苦。她不介意帮夫人挡下灾祸,但是又有哪个女孩儿不爱美呢?
“等我好了,就随着夫人进宫。”她下定了决心。
“你还要去?”
不光白芷惊讶,先生也一样。
对于白芍的性子,他们再了解不过。小丫头天真善良,还有一点怂包属性,遇到难事一概推给白芷,反正天塌了有先生顶着,无人能打扰她整日嘻嘻哈哈。
此番毒打对她而言,算是人生的历练,只不过结局稍微残酷了些。面对这样的打击,她居然还要回去?!
“要去的,夫人还等着我呢。”
白芍咬咬牙,小脸又疼又痒,但是根本阻挠不了她回到蒋悠身边的勇气和信心。
夫人对她那么好,几乎把她当做妹妹一样,不管是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她。这回毒发算是帮夫人挡了灾,也幸好是她用了那盒胭脂,不然毒发在夫人脸上,那后果,白芍想都不敢想。
“嘶——”
她皱着小圆脸,气鼓鼓地看向白芷,“干什么下狠手!”
“你这么笨,夫人肯定不要你了。”白芷脑子清醒,又恨白芍不争气,明明是医女出身,脂粉里的草药味居然闻不到,帮人挡灾是笨蛋的行为,聪明人就应该抓住坏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笨,你和我一起伺候夫人!”
“我才不去!”白芷愤愤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我怕没人给你收尸。她不想吓唬白芍,但是宫里可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么!
“好了,若无事做就去晒草药。”
先生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合上一本草药集,又打开另一本来。
“夫人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三日内背下这本草药集,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芍愕然,又转为兴奋。
☆、立后否
小白鸽鸣啭一声,停在前苑的窗台。
顾怀愚轻轻取下信笺,顺了顺洁白的羽毛,令周寅喂了点粮食。
毒方是否源自方楚楚尚未不能下定论,他心烦意乱,实在不想再掺和这种事。如果能各打五十大板最好,但一方是受害者,加害者却藏在背后,怎么想都是潜在的威胁。
每天政务尚且处理不完,还要费心思在女人身上。他咬咬牙,也觉得自己该立后了。
无关平衡五权,母仪天下,而是为了有个人能帮他管理后宫。
“宁夫人可用过膳了?”
“尚未用过。”
顾怀愚清楚的很,九位美人、十二良人的身份不够,一旦登上后位定是无人臣服。三夫人不同,她们一个是陈姓望族,一个是北齐公主,另一个则是侯爵嫡女,论身份地位,无人再比她们尊贵。
立后不是不行,人选才最困难。
陈萍儿首当其冲被排除,他在位一日,陈家就不要想着封妻荫子。方楚楚也不行,北齐虽然降服,总有死灰复燃之嫌。
只剩下一个蒋悠,却最纠结。
她若封了后,就成了后宫里的活靶子。顾怀愚已经失信一回,不可能再让人出现差池。
“罢了,不过去了。”他身形动了动,又稳在原地。既然前朝后宫都由着他来操心,立不立后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寅躬着身子退至门外,没多一会儿又进来:“陛下,宁夫人请您过去用膳呢。”
蒋悠也是为着白芍之事。
没有证据,她知陛下不好出面解决,所以请他来,就是想谈回宫一事。
禁闭这种惩罚太过简单,同一个女孩子的容颜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对别人来说,白芍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但蒋悠不能苟同。
更何况,她们要害的人本就不是白芍。
干爽料足的孜然羊肉一上桌,顾怀愚鼻尖都充斥着别样的浓香。配上外软里酥的烙馍,酸甜可口的三鲜汤,先招待他的胃,再问候他的人。——来自漂亮女人的阴险问候。
回宫是必然选择,蒋悠不怕他不答应。
“陛下,可吃得尽兴?”
“尚可。”顾怀愚这回没有敞开肚子,他等着听某人诉说来意。
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似乎在昭示着,他不是一顿饭就能买通的人。蒋悠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的档口,又听他继续说:“别人都只管关禁闭,就说是朕的旨意。”
不要怕得罪人,有他在。
蒋悠轻咬了咬下唇,刻意扯出来一个笑容:“多谢陛下做主。”本来姿态就够低的了,他弄这么一出,成功率又低了两分,甚至还有种班门弄斧的错觉。
“妾想问问,咱们何时回宫。”
言下之意便是,她的腿好了,可以回宫了。
反正于陛下而言,身在哪里哪里都是后宫,莺莺燕燕,花飞蝶舞,他一个都躲不过去。
“不急。”顾怀愚推上了太极,闭口不提后宫二字,“正是春生夏长的好时候,多住些时日也不要紧。朕才来没几天,园子还没有逛完。”
蒋悠笑得憨憨:“说得也是。”
不是她不想复仇,这人实在带不动。他根本就不想回宫啊,宫里有一群女人争宠,还有一个太后老妖婆作妖,对比秦桑苑,只有她一个听话又懂事,时不时给大佬递茶的乖宝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