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小皇后(41)

突然有了马蹄声。

就如同,那一年,那几个洒扫的嬷嬷攀谈着,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看到了在角落里快要冻僵的她。

门被人打开,她看到光亮从门外洒了进来。

金色的。

应该很暖。

顾炎宁拼力笑了笑,便听得一个嬷嬷惊呼:“天啊,这不是六公主么!”

顾炎宁觉得眼前仿佛有了星星,在一片星辉中,有人策着马,他手里拿着马鞭,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同她一样的衣裳,正奔向她。

男人唇瓣张合,神色焦急,仿佛在喊着谁的名字。

她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脑中闪过一瞬 * ,有无边的大漠,有队队的兵士,有刺人的火光,有沙丘,有月亮。

顾炎宁费力地抬了抬眼。

李逢舟——他找到她了。

终于有人——来找她了。

李逢舟远远便瞧见了她,慌忙将马勒住,马也顾不得栓,三两步跑至她的身侧。

“宁宁?”

顾炎宁有些晕,嘴唇干涩,她用力抿了抿,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

可明明她刚刚还很坚强的,不知为何,看到李逢舟突然委屈起来。

顾炎宁忍了忍,还是抽了两下鼻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皇上怎么才来找我呜呜呜呜。”

李逢舟被她哭得一阵心焦,低眉便看到她的骑射服已经被挂烂,小腿上流着血,他心疼得没办法,只好认错:“是朕的错。”

李逢舟从自己的骑射服上撕下布条,将小腿替她缠住,顾炎宁越哭越厉害,李逢舟顺了顺她的背,半圈着,将她扶着站起。

回身才看到,马儿没栓,似是被狼叫吓到,已经撒着蹄子跑远了。

顾炎宁没了力气,半靠在男人身上,仍委委屈屈地抽着鼻子:“朝阳……”

“她没事。”

李逢舟俯身,将她背在背上,男人的脊背很宽阔,还带着久违的暖意,顾炎宁双手环着他,轻轻问了句:“皇上,我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见过你啊?”

李逢舟怔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你……你想起什么了?”

他忐忑得等待着顾炎宁的回答,却只听到了小丫头逐渐均匀的呼吸。

李逢舟将她往上提了提,背着她走了一阵,前方有马蹄声传来,李逢舟抬起头,他的面前停下一个人,方衍从马上翻身下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公主给我。”

李逢舟看他一眼:“我的妻子,为什么要给你?”

方衍仍然站在那里,问他:“你究竟对公主做什么了?”

李逢舟不欲同他多说,只是道:“她受伤了,你还要继续拦着么?”

顾炎宁的小腿正垂在李逢舟的肘弯,方衍的视线落了过去,还是固执的伸着手:“我来背。”

李逢舟的眼神带了些肃杀和冷意:“方衍,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再纵容。当年,在徐国她最难的时候你弃她而去,你那时候又可曾想过她会被顾炎彻折磨死?”

“我……”方衍哽住,默了几息,才苍白的回道,“我没有,我只是……”

“你去做了什么我不关心,现在,”李逢舟看着他,“让开。”

李逢舟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对他道:“她忘了。”

方衍疑惑了几瞬,李逢舟又解释道:“上元节,她约你前来,你被朕调走,宫内走了水,她受了伤,醒来就全忘了,那些过往,她都忘了,你、我、顾炎彻,她都不记得了。”

方衍愣了神,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想起这段时日同顾炎宁见得两次面。

怪不得公主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陌生。

可还不待说什么 * ,李逢舟便道:“让她都忘了吧,还是你……想让她记得?”

方衍怔住了:“我……”

方衍从未听说过这种病症,问道:“这个病是治不好么?还会想起来么?对公主的身体没伤害么?”

“不知道,徐嵩阳也说没办法,她的身体很好。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她真的就那么忘了,以后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方衍垂了垂眼:“能瞒一辈子么?若公主又想起来呢?”

“朕会替她做,”李逢舟语气淡淡,“她想做的一切朕都会尽快帮她做好,在她恢复记忆之前,朕会替她做好,这两年,朕也一直在做,所以——”

李逢舟看了他一眼:“朕命令你,什么都不准同她说。”

方衍默了片刻,他甚至还没有答应李逢舟,李逢舟已经背着顾炎宁走远了。

方衍牵着马跟了上去,想了想,才警告道:“你别趁着公主不记事,就占她的便宜。”

李逢舟倒是笑笑:“不若你问问,我和她是谁占谁的便宜?”

-

方衍没再跟上去,他牵着马,缓慢的往前走着。

月光下,他一人一马的倒影显得格外孤寂。

公主在他十四岁那年从人牙子手里救下了他。

他吃了许久的蒙汗药,一点力气也没有,有人突然给他松了绑。

她给了他一个荷包,和一个微笑。

他被那抹光吸引住了,他没有要那个荷包,只是固执的跟着她,他其实知道自己是谁,只要他拿着荷包,买了解药,一路回了晋国,摇身一变,依然是那个方家少主。

可他却突然不想回去了。

顾炎宁走了几步,见他还跟着,不由问了句:“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呀?”

他点了点头。

顾炎宁笑了笑:“你会打架吗?”

他继续点头。

“那你跟着我吧,我刚巧缺个侍卫。”

她去求了魏国公,将他编入大内,留下了他。

那次去丰域关,公主自己偷溜走了,甚至他也没注意,苏嬷嬷甚至急哭了。

他赶夜路,抄近路寻了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他只知道公主受了伤,刚巧他过去了,顾炎彻便让他一路护送公主回京。

他们从丰域关刚回来,魏国公谋逆的消息便传满了邺都,魏家满门抄斩,公主也像变了一个人,突然有一日,公主交给他一样东西,唤他假死,然后去漠州帮她做件事,可事没有做成,他前脚刚到漠州,后脚便听闻了两国要和亲的消息。

他只当是顺康帝为了将丰域关换回去,才卖女求荣。

他难以想象公主在人生地不熟的晋国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慌忙便回了方家。

方衍看着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低垂着眸子。

或许他说得对,她应该忘了。

他没有办法替她做到的事情,李逢舟,或许可以。

-

李逢舟背着顾炎宁回了营帐,顺嘴问了来喜几句朝阳的伤势,听得她已经被公孙统救了回来,回了营帐。

李逢舟摆摆手:“就该让她在 * 那洞里待着,才长记性。”

来喜晓得帝王向来嘴硬,忙去请太医了,太医很快过来给顾炎宁包扎了伤口。

顾炎宁似是累极了,包扎时,也只是痛得皱了皱眉,不肯睁开眼睛,低喃了几声:“痛。”

太医走后,李逢舟看着她没甚么血色的小脸,将被子替她往上提了提。

她刚刚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惹得他毫无睡意,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自觉便又想到在徐国见她的最后一面。

他刚说完‘我带你走’,似是震动了她,她眸中微动,长睫颤了颤,说了句:“你快走吧,不要多管闲事。”

顾炎宁站起来就要走,立刻便有嬷嬷将她按回到座椅上,面上带着笑,威胁她:“圣上同公主说的话,公主不记得了?”

顾炎宁瞳孔倏地缩了缩,抿了抿唇才又坐下去。

李逢舟见不得有人那般对她说话,抬脚便朝那嬷嬷踹了过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逢舟用了不小的力气,嬷嬷被他踹出好远一段距离,吐了口血,便晕了过去。

顾炎宁从始至终眉眼淡淡,最后才对他道:“她也只是个听命办事的,你朝她发什么火,我不会和你走的,父……”

顾炎宁叫了叫,实在是叫不出‘父皇’两个字,垂了垂眸子,才道:“顾崇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顾炎宁冷淡的笑笑:“就在刚刚,他还喊我讨好你,想尽办法将丰域关从你手里拿回来,哪怕……”

顾炎宁指了指大殿内的床榻,手移下去搭在腰带上,问他:“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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