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天然湖泊,湖泊中央屹立着一座名为‘梵莲花处’的水榭,湖泊之中生长着一片千年古莲,虽是入秋时节,稀疏的秋荷仍在风中坚强着,缭绕的雾气徘徊在水榭四周,犹若瑶池仙台。
两人乘小船,徐徐穿过茂盛细密的荷叶之间,朱炎风站在穿透,握着竹竿撑船,黄延静静地坐在船中央,一只手玩味地掠过荷叶的边缘,还顺手采摘了一朵秋荷,凑近鼻尖,轻轻嗅了一嗅幽香,然后搁在双膝上。
朱炎风说:“我们以前也来过这里,我还记得,这个地方是为城主而建,水榭里收藏着每一代辞世城主的画像,还有一些遗物。”
黄延补充道:“并且他们的骨灰也都洒在了这个湖泊中,作为这些植物的养料。你看这湖水如此清澈,定是将骨灰都吸尽了。”
朱炎风说:“别瞎说,当年可都是一起在海岸边目睹了撒骨灰的过程。”
黄延微微一笑:“想不到大师兄记得比我还清楚。”
小船停靠在石阶前,朱炎风先下船,牵出一条绳索,将索钩穿过第一个台阶单侧上的地环,如此拴好小船,再面朝黄延,伸出一只手,拉了黄延一把,待黄延站稳台阶,才将小船轻轻一推,送到田田的荷叶下藏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超开心吖,今天超开心!!开心到飞起来!
ps:首更是昨天20点02分20秒,现在发现有两处被框,特意修正以方便阅读。
☆、第55章
两人登上台阶,走到尽头,立在门扉前,瞧见门扉上的铺首铁环被一条锁链贯穿,锁链的两端也悬挂着一把铜锁。
朱炎风无奈道:“这里的门,锁着,我们大概进不去。”
黄延瞧了瞧眼下的铜锁,拿在手中,胡乱摆弄,不出片刻,铜锁便松开了,立刻解开锁链,打开门扉。
朱炎风惊奇:“你的手可真神奇,怎么把锁打开的?”
黄延答道:“因为并没有锁上,之前有人来过这里,也许是因为突然回去办事,暂时离开了吧。”
进到水榭之中,屋内有些昏暗,悬挂着纱帐与许多条很长的金莲花金铃串,只要稍稍一碰这金莲花金铃串,便响起清脆的铃声。每个角落都立着九枝灯,雪白的墙壁上果然依旧悬挂着前四代青鸾城主的画像,画像前立着一排长桌,案上放置着四个小香鼎,眼下,每一个小香鼎里仍旧燃着几支线香。
两人一边走进深处,一边瞧了瞧,黄延回头,瞧见朱炎风若有所思,便提醒道:“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当年偷偷约会的地方。”
朱炎风立刻回头,迎着黄延的眼眸,渐渐地回想起来——当年,便是在这个隐蔽的地方,他与黄延偷偷宽衣解带,一解相思,但直到那一天,被突然前来供奉的女使者发现。
黄延迈步到朱炎风面前,撩起阻挡在眼前的金莲花金铃串,轻轻吻了一下朱炎风的脸颊,一时令朱炎风发愣,而他只笑了笑,随后同时望向前代四位城主的画像。
黄延忽然认真地问道:“你后悔过吗?当年,我们在这里……”
朱炎风侧头,瞧着黄延,认真地答道:“我不后悔,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已经跟随光阴而去,如果我要后悔,会伤了延儿的心。”
黄延面朝着画像笑了笑,眉眼里有些桀骜不驯,朱炎风伸出一只手,抓住黄延的腕部,拉着他走到别处。眼前是几座博古架排成蛇形,犹似迷宫,从第一座博古架开始,放置着各种锦盒、小香鼎、小香炉、拂尘、水晶杯、文房四宝、瓦罐与瓷瓶,之后的博古架上却放置着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似是前四代城主的遗物,博古架尽头摆放着几只大箱子,诸如书册、大件物品以及旧衣袍都放置其中。
黄延瞧了一瞧,不高兴道:“几百年前的东西还留在这里,明明人都已经死了。烧我东西的时候,那样干脆,前四代城主的遗物却舍不得丢掉。”
朱炎风回道:“也许还拿来做祭祀之用。”
黄延直言:“刘沐风死了以后,我可从来没有留过他的任何东西,也从来没有为他办过祭祀,只是留下了‘暮丰社’之名。”
朱炎风说:“流传的习俗吧。供奉圣人,便有灵,供奉恶徒,便有鬼,圣人成仙,福寿禄事事顺,恶徒成邪,降灾亦助魔。”
黄延劝道:“别说了,再说这些,我都觉得你接下来都要念经了。”
朱炎风回道:“我突然想起自己在国子监教文课时,有过一次黑历史……”
黄延要求道:“说出来听听!”
朱炎风大方道:“这里只有我和你,只有你知我知。”
黄延催道:“所以是什么样的黑历史?与念经有关吗?”
朱炎风说:“真不愧是延儿!……那天,我翻开书册,脑内突然糊涂,瞥了一眼书上的字句以后,读却读成了般若心经第一句。”
黄延立刻道:“如果我没有说错,那些笨学生一定差点被吓死。”随之好奇:“后来你怎么做?”
朱炎风答道:“当然是若无其事地开始上课了,只是那一节课,他们出奇地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黄延接话:“再不安静,便要抄写佛经、背诵佛经了。”
谈笑中,突然自外面的台阶传来跫音,有什么人上楼来了!朱炎风立刻拉着黄延的手,带着他跑出了博古架之间,慌张地左顾右望一眼,最后破窗而出!
两名身穿宽松的瓷青圆领袍、肩披如意杂宝刺绣云肩、腰裹绸布护腰、系绸布腰带又梳着双垂髻的年轻女子轻轻推开门扉,步入屋里来,其中一人瞧见一扇窗打开着,好奇着走到窗外瞧了瞧,不见奇怪身影,只听闻远处传来的鸥鹭鸣叫声,便将窗关上。
“也许是那些鸥鹭无意中闯进来过。”
“东西没丢,便不算是失职。”
打开的那一扇窗将黄延与朱炎风的身形遮挡住了,因而没有被发现,此时两人将背部紧紧贴在墙壁,脚下伸出几寸的基台边缘只能托住脚跟,令两人摇摇欲坠。
黄延自知彼此撑不了多久,便朝朱炎风使了一个眼色,朱炎风立刻会意,便小心挪动脚跟,往台阶缓缓前进。但黄延的一只脚不小心打滑,踩了一个空,整个人立刻往下坠落。
朱炎风见状,急忙低声惊呼一声‘延儿’,同时急忙伸出手,却没有拉住黄延,连黄延的指尖也没机会碰到,只眼睁睁瞧见黄延落入湖水中。
伴随着巨大的水声与飞溅而起的巨大水花,黄延沉入了湖底,银白长发像流烟一样在水中流动,素白交领袍好似要透出他的肌肤,赤红广袖披风衫子像一朵刚绽放的花儿,他睁着双眼看着上方穿透水面的七彩流光,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流水飘动,缓缓穿过莲茎之间,想抓住能够支撑的东西爬起来,却是什么也抓不到,只能拼命伸手,拼命往上方游。
没多久,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将他往上提,将他拽出了水底,将他拉上了小船,他得以好好呼吸空气。朱炎风掏出帕巾,擦拭他脸上的水滴,还解下自己的披风衫子,披在了他的双肩,让他御寒。
黄延笑了笑:“湖底可真美。”
朱炎风严肃着,回道:“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延儿还有心思说笑……”
黄延说:“原来莲茎这么长,我们两个叠起来也只有它的一半长,阳光照下来,像神雀台的五彩神光。”
朱炎风说:“我更担心你的身子!赶快回去更衣,你可不能再生病。”紧接着握住长竹竿撑船,一直把小船退回到湖岸边。
回到金云楼,朱炎风慌忙为黄延找寻干燥的衣袍。黄延在寝房里,直接退下了湿透的衣袍,用干燥柔软的布巾擦干身子和发缕,朱炎风将找出来的衣袍一件件递了过去,让黄延穿上,还抽空为他系上带子。
更衣完了,黄延拿起那一件半湿的披风衫子,问道:“你总不能就这样穿回去?”
朱炎风将它拿到手中,干脆道:“我去楼下烤一烤。”
黄延说:“顺便把我这几件湿透的,拿下去。”
朱炎风问道:“也要烤一烤?”
黄延答道:“……洗了。”
朱炎风便都将衣袍拿走了,下了小楼。
黄延喃喃:“已经穿过的衣裳,我怎么可能还留到明日继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