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儿顺便问道:“你何时再上青鸾城参加第二道考验?”
阿麟天多想到她上回一大早就来送行,便不想她再这般辛苦,微微一笑,撒了谎:“我也不知道,大概过一段时日吧。”
苏仲明听罢,似是明白她的用意,抿着唇,没有当面揭穿这句善意的谎话。
没过几日,黄延独自来到一家医馆,敲开了紧闭的门扉。
老郎中站在门内,瞧了瞧黄延,问道:“你是谁啊?”
黄延答道:“是不是有一个姓祝的年轻人,在你这里医治伤势?”
老郎中立刻道:“是啊!是有一个年轻人!你是他的亲人?”
黄延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老郎中大方道:“快些进来吧。”立刻让黄延进屋,然后关上门扉,又带黄延进到后院的一间洁净的寝房,到了屏风前,又道:“他身上的刀剑之伤有些重,但是年轻气盛,撑过来了,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老郎中紧接着叹了叹:“江湖就是难混饭吃啊,很多人都保不住自己的这条命!……他现在就在里边,你自己进去看看他吧。”
黄延不言语,只绕过了屏风,来到寝榻前,两侧纱帐都收拢着,一眼便瞧见躺在榻上的人——上半身不穿衣,几重绷带缠在伤口上,不敢乱动半分。
寝榻前放着一个暖炉,为祝云盏驱走屋中的寒气,一名小童坐在寝榻边缘,手里拿着一个手柄小火炉,靠近着祝云盏的伤口,底部离伤口约三寸,让火光照着祝云盏的伤口。
黄延问道:“疗伤要多久?”
小童拿好小火炉,不敢回头分神,只这样答道:“师父说,最起码要照他的伤口三日,让他早点止血,愈合伤口。”
祝云盏侧头望向寝榻外,有些气若游丝道:“师尊,我……”
黄延回道:“本尊收到你让人代笔写的书信,特意赶过来看看你。”
祝云盏看着纱帐顶部,坦白:“师尊,我不甘心!我不能让扎月嫁给别人!”说着,握紧了拳头。
黄延无奈地叹了叹:“你果然为了这个女人,不肯听本尊的劝话。也许本尊收在膝下的孩子,都像你这般,会为了红尘知己而违逆。”
祝云盏微愣:“师尊的养子,曾经为了心头的所爱,违逆过师尊?”
黄延轻轻点头。
祝云盏了解,只问道:“他也是青鸾城的人?”
黄延答道:“并非是,他在舞勺之年以前便已经跟随本尊。”
祝云盏好奇:“难道师尊,以前也不是青鸾城的?”
黄延说:“过去的事情,已经不想再提。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事。”
祝云盏回道:“扎月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比薛掌门更有资格娶她!为什么要放弃的人是我,而不该是薛掌门?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将她抢回来!”
黄延可惜道:“凭现在的本尊,帮不了你这个忙。”又问道:“送你来到这家医馆的,是什么人?可有说愿意再帮忙?”
祝云盏答道:“我不知道她们的来历。”
黄延只劝道:“好好养伤,这几日莫要乱来,本尊替你付下诊金。”便转身离开,刚绕过屏风,仍是忍不住轻轻一叹。
此行只为来看望祝云盏,黄延离开医馆以后,便不逗留,也没有情致沿途赏玩,只立刻乘船返回青鸾城。
朱炎风收到他送回来的纸鹤书函,知道他已经乘船回来,便早早来到船坞,守在船坞等待,过了一个时辰,才见一艘海船停靠岸边,立刻靠近海船,望了望船头,当瞧见黄延的身影缓缓下来时,才肯松一口气。
黄延径直走到朱炎风面前,但却是有些不悦,脸上爬着淡淡地郁闷。朱炎风瞧见了,便奇怪道:“这次回来不太开心?难道云盏……”
黄延答道:“还死不了。”
朱炎风问道:“他死不了,你怎么还灰着一张脸?”
黄延侧头望着走在身边的朱炎风,也问道:“你觉得对于一个不死心的人,我该用什么心情去对待?”
朱炎风回道:“云盏当真不肯听你的劝?可真是固执……”
黄延想了一想,来了一个鬼主意,便说道:“不如你去劝他,给他念几百遍几千遍的佛经,让他在佛经之中回头是岸。”
朱炎风叹了叹:“佛经要是对他有用,当年就该对你有用了。当年我念的经何止几千遍了,你还是照旧跟别人学坏,直到现任的城主用计把你抓了……”瞥了瞥黄延更加不悦的脸色,只好收敛,改口道:“让云盏自己想一想自己的人生吧。”
黄延也跟着叹了叹,说道:“我只望他别走天离那样的路,他的身世,对我也有另一番用处。”
朱炎风听罢,面露惊讶:“你对云盏,还打着什么歪主意?”
黄延轻轻勾起唇角,只狡猾道:“可不能现在让你知道。”
朱炎风劝道:“你可不能害了他!”
黄延稍稍得逞地看着他,回道:“你好着急的样子,让我心情好了半分。不过,你可真是想太多,我对他的安排对他也有很大的好处!并非你想的那样。”
朱炎风突然停下步履,黄延不禁跟着停下,侧头瞧了瞧朱炎风,一抹狐疑掠过银灰的眼眸,未及启唇问一句话,朱炎风又突然捧住他的脸庞,覆上了他的桃花瓣,然后才分开,才松手。
黄延愣愣道:“你……”
朱炎风问道:“你又不开心了?”
黄延答道:“我没有,是你突然不说一声就……!”
朱炎风抚了抚他的头,以此稍稍安慰,然后搂住他的后腰,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前往青鸾城的城关口,只问道:“你饿不饿?回去以后是要先沐浴更衣,还是填饱肚子?”
黄延答道:“我又饿又想沐浴更衣。”
朱炎风说:“总得先做一样。”
两人的身影,在晴空之下,越走越远,直直朝着远处那一座庞大壮观的山中巨城。
☆、第148章
云岫顶的一座屋子里,几个男子正在向伏连雷禀告,阳清名刚好进到屋中,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瞧了一眼从自己身侧经过的麾下,只上前向伏连雷捧手行礼:“尊主。”
伏连雷无喜无怒无哀,云淡风轻地启唇:“暗杀失败了,没能除掉姓祝的那小子。”
阳清名惊讶:“他当真那般厉害,能对付那么多高手?!”
伏连雷冷笑:“怎有可能!是半路有人搭救了他!”
阳清名不禁担忧:“此人不除,那小姐成亲那一日……”
伏连雷笑了笑:“但他已经受了重伤,应是闯不上淅雨台总舵。”
虽是如此,阳清名仍是有些担忧,提议道:“尊主,不如小姐出嫁的那一日多安插人手,半路上要是那小子真敢来,就直接除掉他!他重伤在身,理应容易对付!”
伏连雷叹了叹,回道:“本座可不想让闺女在大喜之日看到那种场面。”
阳清名允诺:“我会竭尽所能,在小姐见到那小子之前,将他除掉!”
伏连雷说:“最好不过了。这个闺女也是本座的心头肉,实不想在她大喜日子里,让她看到血腥残暴的场面。”
阳清名开始言归正传,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呈交给伏连雷:“小姐嫁入淅雨台以后,计划该如何启动,我已经写在这封信函中,请尊主过目。”
伏连雷大方地接过信函,似是信任,没有马上看一眼,只吩咐道:“你易容的事,最好告知扎月,好让她早做准备。”
阳清名恭敬地捧手,答应道:“遵从尊主之意。”
离开屋子以后,阳清名大步穿过回廊,在廊子里偶遇了伏扎月,而她身侧没有别人服侍,阳清名便立刻停步,提醒她道:“小姐已是身怀六甲,一个人走路可要小心一点。”
扎月抬眼,瞧见是他,便启唇回道:“清名叔,我觉得有点闷,你陪我散散心可好?”
阳清名文雅地微微一笑,就陪伴扎月,缓缓往前走,扎月边走瞧瞧廊子外面的风景,阳清名边走边回眸瞧瞧她,注意她的脚底。
沉静了一会儿,扎月忽然启唇:“清名叔。我爹有没有说我成亲以后,什么时候对那个半老头下手?”
阳清名浅笑:“小姐放心,怀一个孩子要经历十个月,生下了孩子,要哺乳一年,加起来便是两年,这两年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