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夏洛克,看在他妈的份上,别这样。你没那么单纯,你完全明白我在说什么。”约翰的耐心都耗尽了,无视了夏洛克明显避而不谈的表象大声说道。约翰和夏洛克一样不想把这件事说的这么直白,但他只能这么做,而且夏洛克一直回避的态度让他非常愤怒。
夏洛克看着他,床柜上的闹钟显示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试图说出正确的回答。人类,人际关系,这都不是夏洛克擅长的领域,但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只是他,只是约翰,一个从十月份就安安静静睡在他旁边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尝试。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如此重要。”他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你和我的事,就这样,还有什么必要要谈论这些?”
当然要谈。“我不是同性恋,夏洛克。”约翰咬牙切齿的回答。
夏洛克暴走了。这真的是约翰所能想到的最好表达。夏洛克猛地转过身子仰面躺着,激动的甩着双臂,脚跟使劲的跺了一下床垫:“这跟别的事有关系吗?!”他恼怒的叫嚷,懊丧的有些说不利索。“每次只要有人暗示——暗示某些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会提起这件事,把它当成保护自己的盔甲,但这有什么重要的?人人都知道你不是同性恋,约翰,你喜欢女人,每次看到有魅力的女人走过去你都会目不斜视地踩进水坑里,但是到底为什么这就排除……-难道这就说明你不能……-这简直就是侮辱,绝对。”
约翰僵在了那里,夏洛克的话以他最不喜欢的方式打击了他。
“这,这个,不管怎么说,”夏洛克继续发着火,手臂在他们两个中间的空隙挥舞着,“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样旧事重提,就因为我碰巧长了个阴茎?这很荒谬。这,这让我很生气。我们只是分享了一张床,我并没有向你求婚或者强迫你去参加同性恋游行。”
约翰坐了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低下头搓了搓脸,把手插进头发里紧紧揪着,抑制住自己想要站起身离开房间的冲动。夏洛克平躺在床上紧盯着他,目光快把约翰的后脑勺烧出个洞来。
“听着,这很重要。我知道对你来说没什么,因为你不在意,你不在意这些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在意。这甚至跟别人会怎么想一点儿关系没有。只是我的原因。我37岁了,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你,还有这件事。不管怎样。已经产生了这样的结果,而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两个之中只有我关心这段关系会怎样发展这个事实。本来应该很好的,不是像你关心的那样,而是躺在某个人身边想象着这一切会有多么令人愉快,但我就是不能。好吧。”
夏洛克没有说话,约翰的话让他刚刚小小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耐心的等着他说完。
“我想,”约翰继续说道,声音有些干涩,“我们都明白,我知道你懂。我们是。嗯,我们之间有着坚不可摧的纽带,即使在没有同榻而眠时。”他叹了口气,“只是,睡在一张床上后,一切都以让人感到痛苦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样——这不完全是纯精神友谊的关系了,不是吗,我也不知道怎样准备才能面对这个事实。”
夏洛克依旧一言不发,对他的沉默处在震惊边缘的约翰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他知道哈德森太太的箱子能给他极其剧烈的下坠之势做些缓冲。
“我们还是睡觉吧。”约翰嘟囔了一句,躺回枕头上伸手把自己床头的灯关上。黑暗之中仍旧一片死寂,约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平躺着,手搭在额头上。本来在夏洛克身旁睡得越来越好,而今夜看来注定是种折磨。也许他悄悄爬回自己的床上会更好,至少今晚给他自己和夏洛克留一些空间。
夏洛克翻了下身,很出乎意料的,温热的手掌覆在了约翰的右手上,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他的手指,拇指环住了他的掌心。约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继而轻笑一声掩饰过去,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紧握住夏洛克的手,试图让他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某种程度来说还是和原来一样。
我需要他,他想,这很难承认所以约翰闭上了眼睛集中注意感受实际上有些古怪的示爱姿势的美妙,而他身边夏洛克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梦乡。
“一百零二天。”早上夏洛克满嘴嚼着面包走进厨房经过约翰身边装作不经意的说道。约翰想把自己的早餐都扔到夏洛克的脑袋上。
“别再这么做。别试图激怒我,这很幼稚。”约翰忍住冲动对夏洛克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咖啡。
夏洛克没有回答,两口解决掉面包然后拿起小提琴随意的拉起了曲子,听起来像是维瓦尔第。约翰着急的喝完了咖啡,被烫到嘴也无暇顾及,落荒而逃的跑出门去买杂货。
接下来的四天约翰忙的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坐下来思考他们的现状了。出现了一个连环杀手——夏洛克变得非常兴奋,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三个人,三位老人被发现勒死死在他们床上而现场没有明显的非法闯入痕迹。最后夏洛克逮捕了凶手,犯人是个精神严重错乱的年轻人,在搏斗中两个人从一楼的窗户摔了出去。凶手断了两根肋骨,夏洛克幸运的躲过一劫,只是受了些割伤和擦伤,但是约翰的双膝还在目睹夏洛克跌出窗外的刺激下止不住的颤抖。
这几天他们几乎没怎么睡觉,也避免了面对那种窘境。现在,事情一如既往的平息下来,约翰冲夏洛克发了整整十五分钟的火,不仅因为他把自己摔出窗外,还因为他让室友的血压迅速飙升,最后他们都安安静静的在客厅里坐了下来。约翰正把案子写在博客上,而夏洛克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着找那半瓶消毒液想要给前臂上脏乎乎的刮伤消消毒。约翰说要帮忙但夏洛克拒绝了,约翰打算让他自己瞎忙活十多分钟,然后拿过消毒液命令夏洛克老老实实的坐下。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吗?”夏洛克一字一顿的问,故意的拉长调子,眼睛并没有从胳膊上离开。消毒液滴在他的手臂上,顺着胳膊流到了手肘。
“如果你愿意的话。”约翰学着他的语调回答,用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中指缓慢的在博客上打字,他知道夏洛克对他的二指禅感到非常恼火。
“乐意之至。”夏洛克回答。他叹了口气,放下消毒液抓过一张纸巾开始擦胳膊。擦伤顺着胳膊蜿蜒了一圈,夏洛克只好扭着手臂慢慢擦拭。约翰看着莫名奇妙觉得手痒,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约翰打完了一句话,标上句号,换行,开始写另一段。他松了口气,靠在椅子背上转了转头,轻松的扭了扭脖子。“所以,”他说。
“所以,”夏洛克重复道,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睁大,左边的眉毛挑了挑显示出期待的心情。
“别这么暴躁,”约翰说,“只因为出了个案子而你又极富戏剧性的跌出窗外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这样。我们不需要这么做。”约翰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意识到夏洛克会替他接下去让他觉得很挫败。
“我们只是需要继续就你享受呆在我身边这个让你感到不适的事实进行讨论。当然,我们来讨论吧。”
“别这样。这不公平。”
“也许你是对的,我只是累了。”夏洛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想了想,你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我需要一个人呆会儿。”然后他就走了,穿过厨房回了自己房间,房门轻轻的被关上。约翰盯着夏洛克的房间,感到很困惑。现在还不到晚上9点,这简直太荒唐了。可除了无济于事的跺跺脚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约翰慢吞吞的爬上楼梯,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才回到房间和衣躺到床上,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却仍是一筹莫展。
约翰希望夏洛克没有把他们的私人问题带到犯罪现场,不过很显然并没有,夏洛克正大踏步走进黄色警戒带里仔细数着散落在河堤上的尸体碎块。雷斯垂德打电话叫他们过来帮忙,夏洛克知道有人把尸体肢解后撒在半米宽长满苔藓的河堤上后显得相当兴奋。他已经在高谈阔论,推理出受害者是个白人男子,可能是名公交车司机。但是他如何得出的最后结论约翰真的没太跟上。